却原来,他错了,一直都错了。
她没有安全感,她早已经萌生去意,他应该发现的。她的衣橱里只有上班的套装和寥寥几件居家服,她没有用他的钱买过任何珠宝首饰或奢侈品,她从来不用他替她申请的手机,也从不在人前叫他的名字。他们同居的地方虽然宽敞明亮,却不是她心目中的家,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随时可以离开的准备。
他在她离开后,才猛然发觉,除了说过“我爱你”,他竟没有任何可以留住她的事物。他为她所做的,竟匮乏至此。
可是,那个叫任海啸的沉冷男子,却给她华服美钻,公开她的身份,带她出入名流云集的场合,完全不介意她的身世,同她共舞,用守护的眼神追随她,就象现在。他知道心罗不是个虚荣的女子,但,任海啸给她的,不只是一场宴会,而是尊重。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他错得多么离谱。心罗就象是珍贵的美玉一时蒙尘,他彼时就应该不顾一切反对娶她进门,让父亲知道她的美好不输给任何名门淑女,进而接受她,喜欢她。而现在不知一切还来不来得及。
“cindy。”终于,在这短暂却又仿佛地老天荒般的凝视后,他涩涩地开口。“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找你。”
心罗轻轻点头。“我知道,我碰见过你的朋友,二爷告诉过我。”
“你过得好不好?”他拥紧她一些,慰籍自己四个多月来的相思。他是多么自私啊,以为她没有了家人,只得他了,以为她不会听信任何传言,以为她体贴地不吵不闹,会永远伴着他,可他从来没问过她,究竟想要什么罢?他叹息。
“很好,直似富贵闲人。”心罗想起海燃园里的一干老少,笑,眼光掠过执着酒杯看他们跳舞的海啸,停留了数秒,然后移开,安了心。他没有丢下她。
“我觉得你变了好多。”世钊在她耳边低诉。“活泼开朗了,也更美了。”
“是吗?”心罗漫不经心地反问。或者,她只是不再爱他胜过爱她自己。
“cindy,原谅我。”他诚挚地说。
“为什么?”她奇怪他突兀的道歉。
“原谅我粗心地以为你真的不在意这一切。”他不是不难过的,原本挽着她参加豪门夜宴,将她骄傲而自豪地介绍给众人的男子,应该是他。
心罗摇了摇头。他没错。他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里遇见了错误的人。她在失去父亲后象攀住浮木一样死死抓住了自以为爱她的世钊。不吵不闹,是为了不想失去他。
“scott,一切都过去了。”她似叹息一般自唇间逸出低语。
他停下脚步,怔忡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的话,也不想明白。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那些女人?那些所谓的孩子根本就不存在,我根本就不爱她们。而且你……”
心罗深深太息,他仍然不懂。
“我不在乎?不,我从来都在乎。不吵闹是因为那些绯闻一直都没有机会真正伤害到我,直到那两个女人找上门来向我示威炫耀她们怀了你的骨肉,我才真正明白,她们永远也伤不到我,我今生都不会过问你有多少女人,伤害我的人一直是你。是你给了她们机会来羞辱伤害我,是你一次又一次籍着我的信任行背叛我之实!是你,让我没办法相信我们会天长地久。你听从令尊的安排,表明了不会娶我,我又怎知你不会有结婚生子的一日?我不会当别人婚姻的介入者,即便是我先认识了你。我只能走。scott,你不知道我拖了多久才离开。”她望进他的灵魂,淡淡哀伤地微笑。“我只是个传统的女子,结婚生子是我最简单的梦想,如果这个愿望得不到祝福,还有什么可以拿来祈愿?”
“cindy,给我机会,让我弥补,我会改。”他大声表白。
“怎么弥补?”她问,允许自己再期许这最后一次。
“这”他迟疑,他不能不顾及父亲的颜面。
心罗轻声笑了起来,退出他的怀抱,随即发现,所有人都在注意他们。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原来承认自己是这么简单的事。她不是不怨怼的,只是,因为爱他,她一忍再忍。然而,任海啸同他的海燃园让她发现,她实在是应该活在阳光下的人。现在,她终于决定放下了。告诉他,只是不想自己同他都遗憾。
“scott,不用了。谢谢这些年你爱我。可是,我要放开了。再见,世钊。”
她仰起脸亲吻一下他的面颊,眼中有泪。这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她当着旁的人面同他共舞,直呼他的名字,亲吻他。可这也是今生的最后一次罢。
然后,她绕过他,昂首走出舞池,微笑着走向海啸,将手交给他。
“二爷,我们回家罢。”
海啸点头,他喜欢她的用词,回家,听起来多么甜蜜。
“cindy,不,心罗我决不放手。”
世钊对住他们的背影大声宣告。他的不安还是变成了现实,然而,他怎能就这样眼睁睁看自己心爱的女子就此走出他的生命?
心罗挽住海啸的手臂,没有停下向外行的脚步。放手或许很痛苦,可是,执着于无法实现的誓言,岂非更痛苦?她不会再回头、重拾过往了。希望,世钊也可以走出来。
抛下身后一片议论哗然的宴会,她与海啸,走向夜色中。
第七章尝试
海燃园这几日笼罩在一股诡异的气氛中。
老管家无事便捧住一张报纸研究;天天有花送进来给心罗,且个个署名不同;东朕为了躲避其父的车轮式相亲,干脆住进了海燃园里。一时之间,素日平静的园子竟分外热闹了起来。
“全叔,这份报纸究竟有什么不同寻常?让您反复看了这么多天。”东朕看见老人家又拿着报纸左右端详,忍不住好奇地问。
“心罗同二爷站在一处,实在是般配,男的俊女的俏,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啊。”全叔大是感慨。“老爷知道了,一定也会觉得欣慰。二爷总算是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