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说的没错。可是你让我留下,就是为了说这些?”
“给你个礼物。”燃墟说着站起身,从柜子里面取出了一把钥匙,随手扔给了我。
我接住钥匙,疑惑的看着他。
“地下室的钥匙,你去看就知道。是不是要告诉初邪,怎么处理,也都按你自己的意思来吧。”
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那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这个礼物……你想换什么?”
“只是头痛现在该怎么处理里面的东西罢了。你去做个决定,就算帮我了。”燃墟呵呵笑着,站起身,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我向外走去,燃墟褪衣上床,而在我迈出门口的时候,我似乎看到风信儿在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他和你说了什么?”初邪站在门口,轻轻抓住我的胳膊。
“一些警告,让我看着你不要做傻事……”我隐瞒了钥匙的事,因为想自己先看过以后再做决定是不是要告诉初邪。
“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初邪问我。
我本以为初邪会对那个女人的身份有所了解,却不料我们两个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是一无所知。对我而言,那个女孩是谁完全就没什么意义;可初邪看上去却非常在意她的身份。
确实很奇怪,因为荒淫无度的燃墟,怎么想都不像是会这样对待一个女人的。
我摇了摇头,“你索要飞艇,是不是要出去救助难民?”
“被你猜出来了……”
“很危险。”
“我知道……”“近的地方没有必要,要救助就要离开这边很远。你和我,都有可能死在那种情况下,你明白么……”
“外面都是那种情形了,我实在忍不下去……”
“有这个觉悟就行。我会陪着你。”
************
我们在思灭者的城堡里居住了一晚。第二天的时候,趁着初邪去交接飞艇的机会,我带着燃墟给我的钥匙迈入了通往燃墟住所地下室的通路。
印象中的地下室都是阴暗而狭窄的地方,但这种印象对于燃墟居住的这座建筑下面的区域并不适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宽大而显眼,而且在这一层里的房间看上去也都是普通的储物间和客房,连门锁都没有。而仅有的两个用于存放东西的房间上面的锁也并不适用我手中的钥匙。
直到我在这一层的深处看到了一扇通往更下一层的铁门。虽然依旧没有阴冷潮湿的感觉,但这一层看起来就已经不是可以住人的地方了。
石质的阶梯没有经过任何修饰和装潢,只能容两三人通过。它在微弱的光线中盘旋而下,通到隐隐的黑暗中。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照明棒,注入能量,然后走了下去。这种照明棒是专门为冒险者设计的,对能量的需求量很小,而且还有一定的储藏能力,即使离手也能够保持一定时间的光照。从设计上来讲虽然简单,一块可以储能的晶石加上类似玻璃的传导体就可以制造;但从理念上讲却是独属于我们这些即将诞生的【新人类】世界的产物。
或许当我们真正重回外面的时候,不仅仅是我们闲暇时所设想的那些颠覆,大概人类的每一个角落都会被改变吧……
楼梯不高,当我迈下去以后,俨然发现这里竟是一个囚禁用的场所。
这一层并不算大,站在楼梯口我能看到这里只有五个房间。不过我想然需要我找的东西就在这儿,因为其中的一个门上有一把明显的锁。
除此之外,我还感受到了一丝魔力的波动。
本能的,我给自己做了一层护罩。虽然我认为燃墟不至于低级到用陷阱之类的东西坑害我——凭他对自己实力的自信,燃墟根本就没必要这么做——但长时间的佣兵生涯还是让我养成了这种谨慎的习惯。
我站在铁门之前打量了一下,依稀看到门下的缝隙中微微闪动着一点点的光芒。法阵么?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感觉对现在的情形有了一种即视感。
抬起一只捏在手里的钥匙,我打开了铁门的锁。
房间里面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
她跪坐在地上,双手被拷在墙上的锁链里。铺满了整个地面的法阵微微的闪着光芒,那些淡蓝色的光映在女人的身上,显得诡异而冰冷。
女人的身上残留着各种污秽的痕迹,整个房间散发着体液的臭味,那件残破的衣服已经起不到什么遮蔽的作用了。
女人抬起头来,用略带惊恐而哀求的目光看向我。而我在她的目光中,忍不住将颤抖的手伸向了腰间的神宫。
“你……是来杀我的……?”小鱼用带着鸣泣的嗓音问道。
原本英姿卓绝的女战士,竟然被燃墟关在这种地方任意蹂躏,这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实上,自从我和初邪重归于好之后,我的潜意识就欺骗性的让自己努力不去思考关于小鱼的事情。初邪在那个时候以自己的梦想为赌注要挟所罗门,换来了我的立足之地,所以我实在没有忍心去向她追寻小鱼等人的下落。
地上的法阵,我已经见过了好几次。那是dreams公会特有的能量吸收法阵,看起来现在思灭者也得到了它的秘密。只是我并不清楚是思灭者自己偷过来的还是和dreams做了什么交易。
我认为是后者,因为我曾经得到情报,思灭者的确和dreams在【末日】之前做了很重要的交易。如果这个法阵就是交易的内容之一的话,我丝毫不会感到奇怪。
我拔出神宫,却没有想出自己该做些什么。
小鱼用绝望和恐惧的目光看着我,她的头发杂乱的纠结在一起,面色也苍白的可怕。
她曾经是初邪的追随者,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我的同伴。可是她最终站在了所罗门的那一边,带着人杀掉了我的朋友。
我不知道燃墟为什么会把她抓到这里来,但既然他把处理权交给了我,就说明我现在杀了她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但是初邪的想法呢?小鱼从某种程度上也背叛了她,而且还差点造成了我和初邪之间不可扭转的误会。那么她会希望小鱼用性命来赔偿这一切,还是希望我放过她?
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这已经不是初邪和我之间的事情了,小鱼背负的是微凉、沙伦以及那些忠实于我的战士们的性命,我必须要自己作出决定。
“微凉是你杀的么?”我咬住牙,问道。
“不!!我是被利用的!!杀微凉的是布伦洛农!!”小鱼挣扎着对我喊道,锁链和墙壁撞击,发出嘈杂的凄鸣声。
“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放了我吧……求求你……”
我不知道小鱼在这里受到了什么样的凌虐,但是现在的她已经几近崩溃。
“你说你被利用……可是带着人杀我的不是你么?”我盯着她的眼睛。
“我是要杀了你!可是我当时以为是初邪下的命令!!我没有背叛她!!”小鱼嘶叫着,嗓子完全哑了。
“明白了……那至少我在这里杀了你,你并不冤枉。”我抬起了神宫。
小鱼看着我的剑刃全身发抖。不过她毕竟也是久经战场的高级战士,当我迈步上前的时候,她终于展露出了认命的神色。
“求你告诉初邪……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背叛过她……”
“好。”
我探前一步,将神宫抵在了小鱼的胸口心脏之处。作为一个战士,心脏这种致命的部位是绝对不会搞错的。
我手掌用力,剑刃传来了穿透肉质的触感,锋利的切刃在半秒钟之内钻入了她的胸腔。殷红的鲜血顺着剑刃迅速流淌了出来,小鱼发出了一声卡在喉咙深处的哀鸣,全身发出了剧烈的颤抖。
我继续用力,神宫的前端从她的后背透了出来。
“啊啊——”女孩在最后发出了一声充满了不甘和绝望的哀叫,然后我将刀拔了出来。
小鱼整个人瘫软了下去,身体像沉重的石头一般坠了下去,锁住她双臂的铁链猛地收紧。
我拖着沾满了鲜血的神宫,向房间外面走去。身后的地面上,越来越多的鲜血慢慢覆盖住了青灰色的法阵阵纹。
关上这扇铁门,我靠着墙,无法迈动自己的双腿。我不明白为什么复仇的滋味这么苦涩,苦的让我喘不动气。
我逼迫自己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这个并不宽敞的地下室,非常刺耳。
没有办法向罪魁祸首的所罗门复仇,所以我就只能向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小鱼痛下杀手。本来我可以选择放了她,然后以公平尊严的方式决斗,可是我也没有这么做。
我必须动手,因为如果让初邪知道了的话,或许我永远就下不去手了。初邪会护着她,而我也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那么恨这个女人。
我想要找人为微凉他们的死负责,小鱼就是我的选择。然而这个选择像是泥潭。
以这种方式复仇,毫无尊严可言,却是我能扑捉到的唯一一个机会。
她被利用,然后在初邪和我之间选择了初邪,这不是不可以理解的行为。我仍然能回想起我和她并肩坐在某个酒馆里,聊战局、聊无关紧要的琐事、聊我们共同心仪着的那个女人。她或许在内心深处痛恨着抢走了初邪的我,但在那趟通往心族领土的旅程中,我能够看出小鱼内心的纠结。杀我是有违她本意的行动。
那么我该怎么办?放了她?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杀死过我的朋友?被她亲手杀死的沙伦,垂下手里的剑的时候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这种苦涩和压抑,也是我不得不承担的东西。
************
我将小鱼的尸体留在了那个地方。或许有人会来收拾残局,或许不会,我已经不在乎了。
人死了,尸体就只是活人用来承载自己各种念头的工具而已。回忆也罢,仇恨也罢,死的人已经不会也不能在乎了。
我在戒备森严的内城广场找到了正在办理交接手续的初邪,令我稍微有些意外的是,梅尔菲斯和卡门也在这个地方。
内城广场距离通向暗面的湖并不远,这里停泊着几十艘巨大的作物培育飞艇,给【神都】的幸存者们供给着赖以为生的食物。
这种飞艇只能进行最基本的贴地移动,每一艘都长达百米,内置了五至十层不等的作物培育介面,以及简易的食品加工装置。如果是在外面世界的话,这样一个飞艇每天的食物产量足以供一个小镇的居民满足几天的口粮需求。【神都】内部对外面科技的复原程度非常高,但毕竟还是有细微的不同,所以在产量上面稍微有一些折扣。
我在通往广场的道路关卡被思灭者的守卫拦了下来。这个地方的安全关乎着很多人的生死存亡,所以这里的看守无一不是思灭者内部的高级成员,而不是新晋吸收的来自外面的战士。
守卫让我出示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但我所有的就仅仅是手腕上的一根反抗军丝带而已。我亮给了他们,而他们似乎并不接受这种东西。就在事情慢慢要变得纠缠不清之时,梅尔菲斯从广场里凑了过来,对守卫说了几句话,把我引了进去。
初邪就站在广场边缘不算远的地方,她刚才应该是看见我被拦住了,所以才让梅尔菲斯过来接我一下。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看了一眼正跟某个管理人员争执的初邪,问梅尔菲斯道。
“她找我们过来帮忙。”梅尔菲斯说。
“帮忙……有什么麻烦么?”老实说,初邪这个举动让我有些紧张,因为她从来不喜欢欠人情,而梅尔菲斯也不是喜欢帮别人忙的家伙。
“你们不是要出城去么?她想让我们一起。”
“你同意了?”
“我也想出去看看到底事情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你应该听说了……”就在这个时候,初邪皱着眉头向我们走了过来。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我,我心里面的压抑感越来越强。我不知道该不该把我杀了小鱼的事情告诉她……
初邪现在的压力非常大,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我不知道她现在表现出来的顺服和认命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害怕她的平静只是一层脆弱的壳,会被我所做的事弄得支离破碎一发不可收拾。
“你去哪儿了?”她抬头,心不在焉的问道。
“我……你这边事情怎么样?好像不太顺利……”我用蹩脚的方式转移了话题。
看来初邪真的是心事重重,如果是以前,我哪怕有一丁点的不自然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虽然有燃墟的命令,可是这些飞艇操作者的调动很麻烦……而且他们也不肯把好的几艘给我……”
“有办法么?”“现在管这些事务的是奥索维,我已经派人去叫他了。”
初邪看上去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我们四个就这么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等待着奥索维。梅尔菲斯一直盯着我,他似乎已经察觉了我内心的动摇。不过他没有问我,管闲事不是他的作风。
梅尔菲斯这段时间一直留在思灭者的城堡里,卡门也一直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