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后悔了。
“你干什么啊？”
李行云忽然抬起头来看他，把陈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又啃了一口嘴边的橙子。下一秒李行云的手突然伸了过来，一把抢过陈年手里的橙子，哐当一声扔进了垃圾桶。
他用的力道很大，砸出的声响在没人说话的客厅里显得更响，让陈年的心跟着咣当一声，猛地往下一坠。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瞪着一双眼去看李行云的眼睛，李行云毫无愧色，却也因面无表情显出了阴沉的感觉，跟他对视着，一点点要安慰的意思都没有。
屋里陷入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安静，陈年的眼眶有点红了。
第4章四
陈年从沙发上跳下来，因为动作太急崴了一下，又迅速站直，颤着手指着李行云，声音因为愤怒有点劈开:“李行云！你他妈想干什么！”
李行云跟他冷战三天那回，也是气得厉害，但再气也只是无视他，没动过他一手指头。这回也没动？陈年觉得那垃圾桶里的橙子就相当于他了，不过是替他受过。
李行云不理陈年愤怒的质问，自顾自站起来转身把抹布放回卫生间，洗过手，重新坐到了餐桌前。
他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这才瞟了还在那跟个斗鸡似的站着的陈年:“你还吃不吃饭？”
陈年手指攥得发紧，咬牙切齿:“不吃！”
“哦。”李行云收回视线，不再管他，自己吃起来，动作闲适又优雅。
陈年看着他，觉得他一举手间都全是对自己的嘲讽，映衬得赤脚站在地板上发火的自己像个傻逼。
“你又这样！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李行云放下筷子:“我怎么样？陈年，我倒要问问你，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即使是质问的话，他的声音仍旧冷静，整个人沉稳克制得像谈判，陈年最受不了他这种样子，被气得浑身发抖。如果他还有理智的话，就应该在听到李行云连名带姓喊他的时候及时收手，不过，如果他还有理智的话，之前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我他妈就这个样子！你以前不知道？那可对不起了，我从小就这德性，我爹妈都没法让我改，你要是不喜欢那也没办法……”
“陈年！”李行云语气放重打断他，“你最好冷静一下再说话。”
“哈，我冷静得很！去他妈的少吃橙子为我好，你就是看不上我了，你他妈就是开始嫌弃我了！这不好那不好这不行那不行，在你眼里我算个什么东西！”
李行云这回是真的给气得有点想笑，他直视着陈年的眼睛，嘴角勾出一个笑，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要是想气陈年，有无数种方法让他翻不了身。
“你！”
陈年被他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眼睛四处看了看想找个砸得趁手的东西，手先冲着桌子上的烟灰缸去了，又半路转弯捞起了还剩了几个橙子的塑料袋，三两步蹿到李行云身前。沙发前的桌子被他撞得移了位，看着腿都疼，他自己却恍然不觉，把袋子狠狠地甩到李行云身上。
“我他妈就这种人！只能怪你当初瞎了眼……”
喉咙里梗得厉害，陈年再也说不下去了，眼睛涨得酸痛，却不敢眨一下，害怕在李行云面前掉了泪，那也太他妈太丢人了。
离得近了，李行云把他脸上的神情全收进眼底，一下就心疼了，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气先下了一半。这么多年了，俩人还没这样吵过架，这是干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心下软了几分，冷酷的表情渐渐退去，还是准备自己先服软把人哄一下。他嘴唇刚动，陈年猛地踹了一下桌子，转身大步走了，把门甩得震天响。
第5章五
摔门的余音还在，李行云愣了一下，这家伙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敢学人离家出走。
他的脚不自觉地跟了半步，顿了一下又坐回椅子上，伸手扶了扶有些发疼的额头。
捧到手心里疼的人，不就吃了个橙子吗，多大点事儿啊，跟他闹什么啊？
这两天他也有点心烦，掩饰着不想给陈年看出来，结果还是闹了一场。
俩人在一起好几年了，李行云家里基本上接受了他和陈年的情况，事情没法改变，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但这两年李父李母又有了新的心思，看李行云年纪渐大，一直想让他要个孩子。
他是家里的独子，他和陈年虽问心无愧，却也摆脱不了人之常情，觉得对不起父母，现在父母想要个流着李家血脉的孙子，这要求说起来并不算过分。
李行云闭上了眼。
而且，他自己呢？家里多添一个孩子，扒在腿边儿喊自己“爸爸”，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