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提着黑色垃圾袋,一手摸着墙壁,旁若无人地扶着墙壁下楼,动作十分迟缓。似乎他心里早就数好了楼梯的级数,所以等到了平地的时候,他没有再用脚去摸索试探,而是直接转外,可是楼道里总是有很多杂物堆积,还是影响了徐遥的路线,他的腿不小心撞到了东西,然后赶忙稳住自己的身体,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杨韧和老太太一直在旁边,就算徐遥刚才从他们身边经过,也完全看不到人。杨韧脑子似乎直接短路,本能地跟在徐遥的身后,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音很大,可是徐遥完全没有察觉。杨韧这才看到,他的耳朵上没有戴助听器。
走完了两层楼梯,徐遥小心翼翼地出楼门,最后一下是摸着楼门的门框,再往外走就没有了能够摸索的物体,徐遥没法再定位,几乎一步一蹭地向前走,他下意识地把没拿着东西的那只手抬起来伸到胸前,身体又本能地往后仰些,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撞到过什么东西身体才会出现这样的戒备。
(3)
好在垃圾箱并不远,正对着楼门,徐遥的方向感还不错,至少能走直线,于是就越来越接近垃圾箱。等快走到的时候,他先前伸着的手就碰到了垃圾箱,他竟然也不嫌脏,伸手在垃圾箱的上边摸索了起来,找到准确的位置,才将垃圾袋扔了进去。
全程杨韧都看呆了,他没想到徐遥会突然开门,更不会想到他现在的视力几乎用不上,完全靠摸索。他大口的喘着气,却觉得喉咙如同撕裂了一般,他想大声叫住徐遥,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此时他的脑子十分迟钝,见徐遥转过身往回走,他又木呆呆地跟在徐遥身后。
回程和去的时候一样,徐遥这上下二楼的时间,换个正常人都能从六楼上下一趟了。刚进了楼门的时候,徐遥不能准确地数出第一节楼梯的位置,所以他开始挪小步,右脚往前一次次地试探直到碰到楼梯,他才伸手扶着墙壁上楼。
上楼的危险性比下楼小,徐遥好像还真的就比刚才稍微快了一些。杨韧已经没有再多的时间反应了,在徐遥进屋即将关上防盗门的一刹那,终于恢复了神智,伸手把还剩一个缝隙的防盗门抵住。
(4)
感到异常,徐遥停住了动作,按以前,这种情况下,徐遥会仔细打量前方的动静,甚至使劲睁着眼想看清楚些,可是此时,他只是保持刚才的姿势,完全没有转过头去看。
杨韧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放弃了残余视力,但是他想,现在是晚上,毕竟徐遥在光线的地方视力不好,不用眼睛也情有可原。
对于未知的人或事,徐遥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也没有挣扎或呼叫,就这么让人进了家,如果这还算得上是家的话。
站在玄关处,杨韧就已经有些傻眼了,这还是干干净净的徐家吗?茶几和沙发上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地毯就更别说了,小爱的玩具扔得零零碎碎,再一转头,杨韧就看到旁边的厨房地上全是黑色的水渍,在白色的地板砖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杨韧忘了换鞋,径直走进了厨房,地上的角落里有几块瓷碗的碎片卡在燃气管道的后边,还有一根煮熟的面条粘在地上,已经萎缩凝固。干净的垃圾袋散落一地,水池的口似乎被堵住了,里边有些又脏又臭的污水。
再也看不下去,杨韧转身出去,见徐遥还站在原地,似乎等待别人给他一些反应,杨韧忍不住,抱住徐遥,那一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
第59章59
(1)
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徐遥听不见,还是情绪到这里了实在控制不了,总之杨韧的哭声极其洪亮,虽然已经关上了防盗门,但这声音对于门外的小毛奶奶来说也回听得清清楚楚。
这姿势、这分量、这身高以及这熟悉的感觉,即使不用眼睛不用耳朵,徐遥也能明了他是谁。
如此惊天动地的哭声虽然徐遥听不见,但是胸贴着胸,徐遥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杨韧胸腔的震动。他不知道经历不幸的人究竟是自己还是杨韧,他为什么能哭成这样?
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让杨韧把心中的痛苦完全发泄出来。这也是徐遥最羡慕他的地方,不管什么事,受什么伤,只要给他一个发泄口,杨韧都能重获新生。
徐遥心里想着,就这么等待,这过程中他能感到抱着他的人的胸腔震动慢慢地变平稳,这差不多持续了将近五分钟。徐遥觉得有点好笑,不管经过了几年,杨韧还像个孩子一样。又想自己都这么狼狈了,还能笑得出来,确实也是因为和杨韧在一起久了,被他感染的吧。
(2)
差不多感觉不到动静,徐遥才终于打算和杨韧说些什么,他想了半天,就在要开口的时候,杨韧的身子一软,竟然哭晕了过去。
这个过程杨韧的记忆好像被抽走了,他醒过来时以为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其实只不过是一分钟的时间而已。
他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但是确切地说人是靠在徐遥的身上,他看着徐遥平静的脸,感觉头晕眼花,使劲甩了甩头,这才好一些。徐遥见他醒了,不知道从哪里递过来一支棒棒糖,彩色的圆形,带着透明包装,还挺大。
杨韧瞪了他一眼,还是接了过来,一边打开包装一边埋怨:“把我当孩子了?”知道徐遥听不见,也不等他回答,把糖放进嘴里,这么甜的糖接触到龋齿,一下子就刺激到了牙的神经,疼痛感传来,整个半张脸的神经好像都在同一时间复苏,开始相互打架。
受不了这种疼,杨韧又想哭,可是看见徐遥似笑非笑的样子,还是忍住了。徐遥不知道他的动作,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摸到了棒棒糖的棍儿,才放心下来,说:“是不是低血糖啊?吃点糖缓一下。”
杨韧气得鼻子冒烟,心道:什么叫低血糖,我这明明是哭背过气去了好吗!
(3)
如果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又想知道对方的一举一动,这真是太难了。徐遥就陷在这种苦楚中永远也无法脱身,他想感知杨韧的一切,也想在他说第一遍话的时候就能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徐遥又把手放在了杨韧的唇边。
就好像有千万条小虫往脑子里钻,他知道这是牙神经痛上了,他想在大脑炸裂以前去行李箱中找出止疼药,可是此刻自己的身体完全不能受控制,只能指着箱子急道:“止疼药,止疼药,我箱子里有。”
嘴里含着棒棒糖,徐遥的手虽然摸着唇,却发现这口型也太不标准了,急得直皱眉,杨韧见状,立马把糖从嘴里拿出来,又重新说了一遍。
听了这话,徐遥脸色一变,把他的头轻轻放在沙发上,然后站起身就去摸索,箱子是黑色的,应该很明显,可是徐遥却完全看不到,哪怕一点点轮廓。
杨韧想告诉他在玄关处,说完却对徐遥毫无意义,只得勉强拿起徐遥的手臂,往门口的方向指。徐遥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意思,连忙调转方向往那里走去,好在箱子够大,他摸了几下就碰到了,然后把箱子拉了过来,整个人跪在地上,开始用手沿着箱子一路摸索寻找拉锁。
杨韧就侧躺在沙发上,看着徐遥如此艰难的动作,头更疼了,不知不觉鼻涕眼泪就都流了出来。
(4)
如果,请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om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http://.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