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卫绾的打算?是他要你与我说的?还是你胡思乱想,偏想来诓骗我的?”薛昭脸带狐疑地连退几步,心底却早已是一片冰凉。
所以就算是被选作傀儡,那好歹也是有几分口舌之能的,这头目面上还是笑意,但薛昭却仿佛能从其那一张面皮上看见无数细长的血流渗出,视线渐渐模糊,额有冷汗,她知是她这病根未除,这番又是复发了,可她还是要硬撑着。
对方的脸在薛昭的面前是晃了好久,最终两片嘴唇上下相触,汇出一句话来:“城主大人说,若是私心,他并不想放姑娘离开,他之爱姑娘,从来不弱于人。”
这话与她先前所自言自语的,如出一辙。这种心有灵犀,在如今,只是痛处罢了。不是说好的不喜欢么?这番又承认了。这又算的是什么?薛昭一手放在脖颈后部,为自己正了正骨,硬生生地是让自己清醒过来,她笑了:“散播谣言总是要有个过程的,你们走走停停,而我不分昼夜,请拭目以待,是我先到京中,还是你们先到。”
由于方才拉开了距离,薛昭施了轻功,一转眼就是在了十数丈开外,再要仔细去看她,人已是翩远而去了。头目伸了手,拦住了那些将要弯弓射箭的人:“身为棋子,万不可行差踏错,指示已了,莫要多事。”
薛昭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来追她。她内力充足,只是使轻功,那一日一夜的奔途,总也无妨的。大漠多刀客,她先是以为那人也是赶路,却不曾想,如同是个牛皮糖一般,那天将明了,还跟在她身后。约莫是这晚她实在是气急了,也是许久之后才回想起来,她阿爹阿娘与她的书信,可不就是一个刀客所留的么?
她终是停了脚步。
那刀客一追上她,便是道:“小小姐,你怎的还要往那敦煌去?”
这称呼,应是母亲那边的人了。是的,她从武威一路过来,那去往的方向却是敦煌的,这心思一被人道破,自己也是恍然,她原本是没有这样想法的,怪只怪,脚是自己的,可是并不听自己的话。她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一路上都跟着我,难不成你先前也在那武威么?”
薛昭她,并不想详述这种自相矛盾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晚了。我得说我很难过,今晚一直在送人头……忘了开流量了。我是猪队友……
第31章第三十一章
这刀客并没有如何思索,张口便是答道:“小姐有命,必要护得小小姐的安全,在下自在那客栈得知了小小姐的消息后,便是在暗地潜伏,以备万全。”
“你倒是有心。”这天气乍暖还寒的,那雪飘飘地落进沙里,积的多了,也是盛景,脚踩上去,嘎吱嘎吱地直响。薛昭看着刀客将身后背负的斗笠摘下来递给她,当下也不推拒,接了戴在头上,感觉视线往下压了压,那悬起的一颗心才有放松的迹象。
毕竟是眼不见为净。
刀客又言:“还是方才那句话,小小姐,怎的还要往那敦煌去?”
薛昭敛了眼看这刀客,轻出一语:“我倒是想问你,我要往那敦煌,你竟是不许了?”意思是模棱两可,说她天真无邪,对那武威发生的诸事都不解,还是老谋深算,只是试探。都是可以的。
自己也算是自家人了,这说话的语气还是这么不客气。刀客听了薛昭的答话,还是怔了怔,这脾气怎么和小姐描述的不大一样呢?感觉还是个绵里带刺的主。可是心里再怎么胡思乱想,既然是小小姐,那就还是他主子,是要如实回答的:“想必小小姐昨日也是见到了,那人擅毒,正是晋王殿下派来的刺客,我唯恐小小姐遭了暗算,没想到小小姐还不待我提醒就已发觉,我那时便是追了出去,惭愧的是,虽然有与其交手,但在下的轻功毕竟是比不得小小姐,还是让那厮逃了去,本想回来与小小姐详说一二,哪里知晓小小姐人已是不在了,还是在下去了城门口,与了银子,打了商量,才不至于跟丢。在下的使命是保护小小姐平安归京,余的,那是一概不管的,不是不许,而这羊入虎口,在下实在为小小姐感到心忧。”
这一番话说的极有条理。原不是打不过,只是让其逃了,顺口还抬了她一等,说她轻功好,那还不是武功差?晋王?薛昭想起了幼时所见的那个面容白净却不无阴鸷的少年。那时便知是个不好相与的主,没想到这厢里,胆子倒是愈发大了。她还没真正做得秦王妃呢,助力也未成,还是欺她家底子薄,父亲位卑,上有一个哥哥,也只是个武职。这京畿之外,若是身死,还不是孤魂野鬼一只,道理都与别人说了。
便是她死了,连累的还只是她自家。
薛昭是知晓这其中轻重的,但她还是道:“你怎知那人是晋王派下的?也可是齐王,子凭母贵,那位位居中宫,也近十年了。”还要再试深浅。
刀客继续道:“秦王是先皇后次子,自先太子死后,于朝中威望,如日中天。齐王虽也是嫡子,但当今圣上于那先皇后有愧,是决计不会有易储的想法,中宫那位也是看得清楚,不会做这无脑之事,只有晋王殿下,幼年失恃,十四从军,外祖家又俱都败落,手握吏部兵部,加之与秦王殿下并立于朝,那野蛮之心便愈加增长,至今日,已无回转余地了。”
“你倒是知晓的多。”
“小姐知晓小小姐脑子活,特意在在下出发前,告诉在下的,以应小小姐。”
薛昭顿时来了兴趣:“哦?可我母亲在此之前,怎会知道我会在敦煌遇袭的。”
“小姐只道,若是小小姐出事,那根源必在晋王殿下身上。”
“可我初来敦煌,被那敦煌城主锁进了那柴房,也不见你的影子。”
“小姐说了,只要不危急性命,让小小姐受点教训,那也是应该的。”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薛昭对自己阿娘,向来有些头疼,难不成做母亲的,那想法都是和常人不一样的么?哪有想要自家女儿被教训的,她心中有些好笑,可又有些不适:“你这意思,这番我回敦煌,可是有性命之危的?”
“小小姐可还记得初来敦煌的那日晚上,那欺世盗名……”
“欺世盗名,你说的谁?”薛昭不待这刀客说完,便是皱了眉打断:“说便说名字或称谓,这乱加的字眼,我听着,可是不懂的。”
“是。”刀客已经算是充分见识到了这位小主子刁难人的手段,还是就事论事,当下便改了口:“那卫绾便是明火执仗,找了许多无辜百姓做了替罪羔羊,一则说是朝廷的探子,二则说是私通月氏人的奸细。强杀了不少人。也是因此,晋王殿下那边的人一来便吃了个秤砣,直到敦煌与月氏的战争结束,还是龟缩在那宅子里不敢出来,我初时是不知那宅子到底是在哪里,后来知晓了,在其中发现了不少朝廷拱卫司的衣物,这拱卫司的行踪都是一笔一笔记在宫中,唯有当今圣上可得一览,但在下混迹江湖也有些年头了,这拱卫司对内不对外,是决计不会掺和这边疆之事的,是以假扮,想必那卫绾也是发觉了,杀了人也不见得有何犹豫的,这胸中城府倒是深得很,后来于月氏人对战,城中戒备也森严,不过往后愈加松懈,那些人也没什么头脑,趁了一时脑热,竟然胆大到想要刺杀卫绾,另立一功,此计当然未成,还被其牵连出了许多城中为其提供消息的商户,他们遁逃,那宅子自当也是被废弃,卫绾搜查时,便是得知了小小姐的身份,在下见了,也是与了小小姐书信,晋王殿下既然要杀小小姐,一计不成,那自当还是会留有后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便是劝小小姐早些离去,后来有了那下毒一出,也是在在下的意料之中,之所以没有当面告知,还是那时,小小姐身边总有人盘旋,在下实在是难以靠近。”
“尔后静观其变,发现那卫绾于我无害,索性就继续潜伏下去了?”薛昭的声音微微地上扬了些。敢情那店小二说的还是在理?
刀客终于语拙,只嗫嗫发声:“在下……”
薛昭不欲再说话,而刀客也倒是会看人脸色,很是识相地站在了其身后,只是跟着。薛昭她往敦煌去,这刀客也是跟着她。一看背后如影随形地有着这么一个人,她心底暗暗地打了个突:不该如此的,母亲既然会将那朝堂局势一一地分析给这刀客听,那便是说明,母亲她对这刀客是很看重的,但现如今……她怕背后有生人,这件事,母亲应该也是有告诉的,这人怎地也像是不知道?一路风尘,薛昭想了很多。她不觉得这刀客不知那武威城中是发生了何事。同是大夏属民,竟然是如此冷血么?说是潜伏,若是她无事,这人也就是个旁观者罢了。怎会如此?可贸然相问,等回去报与了阿爹阿娘,该又是要怪她多事了。
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在其位者谋其政,不在其位者,心忧忧。和那些无关己身的事情挂上钩,胡乱出头,除了找死一途,还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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