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迪掏出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沉默地抽了起来。
火苗一闪一闪,眼前的风景开始模糊。
确定那女人走了,李善迪才走出房间,沉默地看着叶尊。
“干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叶尊不自在地点了根烟,“我他妈就是叶菁她弟,我不信你能蠢到这地步。”
“我知道啊,然后呢?”李善迪眨了眨眼,还是直勾勾看着他。
“然后?然后你还不快点滚——我说你是不是被林衡给养废了,没男人就活不下去了?跟个娘们似的。”
他现在对自己已经不耐烦到一点点的尊重都不肯给了。
李善迪却还是不说话,就那样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那瘦到脱形的外表,神经质的眼神,让叶尊有点儿害怕。
他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公寓,落荒而逃。
“叶菁,你是不是疯了?”叶尊抖着声质问她,“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瞒了我这么久!?我要早知道你这么疯,我才不陪着你一块儿傻逼!”
“你做都做了,事到如今说这些做什么?”叶菁挑着一双精致的桃花眼,不以为然。
“不是,姐,虽然吧,我也没啥资格管你,但你也对自己好点儿吧?为了个绝症病人你犯得着吗?值得吗?”越想越觉得荒谬,叶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真要结婚啊你们?这么大一个累赘……”
“他不是什么累赘。”叶菁不高兴地瞪他一眼,“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而且移植手术很成功,他会恢复健康的。”
叶尊抽了一口烟:“李善迪知道吗?”
“他不知道,阿衡让我不要告诉他。”她答应了,条件是林衡治疗时必须带着她,她想陪着他,好好照顾他。
“卧槽,李善迪才是真傻逼啊。”
难怪林衡会经常借口出差,敢情是去医院,不想让李善迪担心所以瞒着他;难怪李善迪会撞见林衡跟他姐在一起,敢情只是一起看病。
“你也不要告诉他,人一愧疚就会后悔犯贱,没准又回过头求阿衡原谅,阿衡这人又容易心软——李善迪还会愧疚的话。”叶菁冷哼一声。
叶尊整个脑子都是乱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停不下来。
等他回过神时,已经来到了那个小公寓门口,他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深吸了一口气,只见室内一片寂静——也许李善迪已经搬走了,到了这个地步,但凡有点儿自尊的都不会再赖着不走了吧?
就在他怔忪时,突然一阵响声从浴室里传来,像是从水里捞起什么大型物件的,湿答答的水声。
叶尊走进去一看,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李善迪割腕了。
再晚一会儿就救不回来了。
半梦半醒间,李善迪半睁着眼,看见叶尊那张气急败坏的脸,正对着他毫不留情地骂骂咧咧:“李善迪你这是干什么?割腕,割给谁看啊?你也一样去玩去浪啊,有谁管着你了?”
是啊,没人管着了。
谁也不在身边。
都是我自己贱。
世界归于寂静,一片漆黑。
李善迪睁开眼,只看见一片素白的世界——白色床单白色枕头白色墙壁白色的输液袋。
这里是医院,原来他没死成。
李善迪躺在床上,回顾起了自己的前半生——年纪轻轻游手好闲,被男人包养,教唆男人离家出走,私奔后又出轨另外一个男人,又被包//养,被抛弃,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死了都没人知道。
烂人一个,烂泥一样的人生,无趣透了,死不足惜。
还活着做什么?
忽然,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出现,李善迪认得他——这个跟他一丁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表哥,之前来过公寓,想给他安排一份好工作,却被他不知好歹地拒绝了。
原以为他对自己已经彻底失望,没想到今天却再次出现。
李善迪自觉无颜面对,羞愧地低头,讷讷道:“景哥,你来了?”
“我昨天要是再晚个几分钟,今天你就见不到我了。”刘千景坐下来,正色道,“以后还胡闹吗?”
李善迪眼眶蓦地通红。
“你还年轻,林衡也好,叶尊也罢,今后都是跟你无关的人了,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该这样作践自己。”无比沉稳的声音,缓缓道来,不动声色地给予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