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筠嗤笑一声:“阿姨,您这是在演电视剧吗?这间酒店就是我家旗下的产业,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您觉得我需要从钟嘉树那儿得到金钱上的好处?”
姚女士似乎对她这番说辞完全不意外,她看着夏筠愤慨的脸,继续说:“那也没关系,本来我也觉得真爱无价。可是有样东西我得给你看看。”说着她从小巧的手包里掏出两张纸。
夏筠接过去,全英文的病历单,她通读一遍,再看看另一张纸,赫然是一张病危通知单,就在一天前。都是钟嘉树的,夏筠一下子慌了手脚,抓着对面人的手:“他现在怎么样了?请您告诉我。”
“抢救还算及时,他现在很好。我和他爸爸赶回来就是为了尽快带他去日内瓦接受治疗,那边都准备好了。但是因为你的缘故,他不肯走。”姚女士推开夏筠的手,夏筠没站稳跌回椅子上,她只觉得从夏筠手上传过来的寒意,渗进了皮肤里,但话还是不得说下去“我们只有嘉树一个孩子,为人父母的谁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得到幸福、过的开心,可如今谁都劝不了他…我也是没办法。”
钟嘉树妈妈那个含泪的哽咽一直停在夏筠的耳朵里,余音绕梁,声音越来越大,刺激的耳膜生疼。“夏小姐?”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又唤一声:“夏小姐,你还好吧?”
夏筠茫然的抬头,盯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人影看了半晌才回答:“张经理,你好。我没事儿,麻烦给我一辆车。”
张经理听了吩咐马上出去办事,夏筠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咖啡一口灌下,再揉揉脸,稳了稳心神,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必须见钟嘉树。要的车子在她走到君非门口的时候刚好开过来,夏筠开着直奔医院。
整个楼层都诡异的安静,进出的护士特意放轻了脚步,仿佛整个空间都处在一个巨大的真空玻璃罩里面,夏筠从这里走过无数遭,第一次觉得害怕。钟嘉树的病房房门大开,夏筠熟识的护士在整理床铺、打扫卫生,眼尖的小惠先看到她,笑眯眯的招呼:“夏筠这几天又被老板压榨加班啊?连嘉树出院你都没来接。”
“你说他出院了?!”
“对啊,我看你是忙昏了头把这事儿给忘了吧,回头嘉树教训你,我们可不给作证。”小惠拿她开玩笑,另外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
夏筠转身急匆匆的往外走。车子闯了两个红灯才驶到了钟嘉树的公寓附近。夏筠来过几次,都是钟嘉树开车载她,此时看着每一栋建筑都觉得长得那么像,她开着车在环路上转来转去,半天也没能把他住的那幢找出来。打他的电话早就关机了。
夏筠只好下车到门卫处去问。那人支支吾吾含糊不清,不似从前那样爱讲话,夏筠猜想一定是受人委托,她尽量保持柔和的口吻,以及使用女人的必杀武器——眼泪:“史先生,我求求您告诉我吧,我今天必须见到钟嘉树,他生了很重的病,就要死了,他是怕我知道了难过才不肯见我的。”如此哭诉一番,她又抽出钱包里的现金,对方背着手不肯要钱,但总算松了口,夏筠遵着指示疾步跑进楼洞,按下电梯。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她好像看到有人从外面跑过来想跳进电梯,却终于还是晚了一步。
房门是虚掩着的,夏筠不假思索的径直走进去。听到一个刚刚道别不久的声音正在说话:“我这是作孽呀,人家好好一个小姑娘,被我逼到了那份儿上,我看她看过你的病危通知书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本来就那么瘦,真担心她会晕倒。阿树,下回可别喊我作这种缺德事儿了。”
回答她的是另一个声音,夏筠也不陌生:“姚阿姨,不会有下回的。嘉树也是为夏筠好。”
“可是医生也说了,只要尽快手术,手术成功,阿树的病会得到有效控制,他至少可以再活10年,不,到时候医疗技术会有巨大进步,也可能会是20年30年甚至更久。我看夏筠那孩子是真喜欢他;我…”
“妈…”这才是钟嘉树求饶的声音,他打断了他妈妈的话:“你说的所有事都存在一个概率的问题,而且仅仅50%,这么多年您在爸爸身边耳濡目染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不想她去面对每一次痛苦的选择,更不想她为了那50%的可能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所以你就可以骗我了是吗?”
夏筠的问话让正在聊天的几个人都愣住,夏筠走到里屋,才看到地上堆了两个行李箱,钟嘉树的妈妈正在收拾衣物,而郑芷南正扶着钟嘉树在沙发边得空地上练习走路,看样子他的骨折已经好了许多,石膏也拆掉了。见她进来,他只是一瞬间的惊愕,旋即笑开来。夏筠盯着那个曾经让他觉得温暖,觉得眩晕的笑容,只觉得分外碍眼,想冲上去撕破他得伪装,可事实上她只是站在门口厉声质问“钟嘉树,给我一个理由。不是说喜欢我、会一直对我好吗,为什么要骗我?还要让你妈妈来扮演坏人,还有那张病危通知单也是假的!对不对?”
“夏筠你总算聪明了一回。”钟嘉树终于开口说话,“恭喜你都猜对了。”
“那你说过的那些话呢?都不算数了?为什么她就可以陪着你,我却不行。”夏筠瞪着郑芷南,他们相扶相持的样子让她如万箭穿心。
“我以为你的上一段恋爱经历至少应该教会你一件事——不要轻信男人的诺言和情话。”外屋响起咚咚的敲门声,郑芷南避开两人的话锋,走出去应门。
钟嘉树继续道:“让芷南陪着我,是因为我觉得她在我身边我没负担。她结婚了,以前他们夫妻关系不好,我很担心她,不过后来他们居然越变越好了,现在还有了一个宝宝。我们从出生就认识,一起长大,她了解我,我了解她,所以不担心她会再度爱上我。你就不同了,没经历过实质上的恋爱,脑海中总有些粉色的幻想,喜欢童话,相信灰姑娘睡美人的故事。我觉得我负担不起,况且我托着这样一个病怏怏的身子。我努力过,但现在,我很累了。”
夏筠呆在原地没法动,只觉得麻木由四肢末端传回来,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钟嘉树还在继续说,可是她完全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