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那不是能量,更不是咒术。那是一种更为稀有和强大的力量,是可以轻易突破你潜意识的某种影响力。所罗门凭借自己的神态、动作和语言,让对方放弃警惕和抗拒心,在一秒钟之内将自己的语言变成了对方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的命令……这大概就叫做魔法吧……
最关键的是,就算我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本质,却也没办法对他产生敌意。
这大概,就叫做领导者的魅力。看上去如此温和、亲切的一个存在,没有人能够厌恶他所给出的哪怕最微妙的指示。
可怕的家伙。我这样想着,紧紧的将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很抱歉之前的听证会是如此的糟糕,这是我所没料到的。」
所罗门开口道。
他的声音非常好听,我不禁感叹这是一个从各个角度来看都非常完美的男人。
「事情是我搞出来的,理应由我负责,只不过我觉得自己并不需要用性命去赔偿。」
「是初邪太神经过敏了。」
所罗门微笑道,「其实事情完全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
我看着这个男人的微笑,本能的感觉那是一个虚伪的笑容,可是却无法指出他的破绽。那个笑容看上去非常真实,而且具有感染力,在看到它的瞬间我就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那么,你准备怎么处理我?」
我问。
「不是我处理你,而是家族财团。不过,如果你所说的一切属实,作为家族的族长,我不会同意对你进行惩处的。」
「属实又怎么样?毕竟那么多人死了,你们不是因为这个想要办我么?」
所罗门摇了摇头,「我已经派人去和心族接洽了。如果你说的属实,我们在心族领地上的前进就没有障碍了。能够确定你对反抗军的忠诚,我们就没有处理你的必要。」
所罗门的话让我安心了不少,但我也觉察到了一个细微的信息。所罗门用了「我们」,那似乎是将自己划到了反抗军的立场里面。
「我一直觉得,反抗军只不过是你迁就初邪而给她弄出来的玩具……你是真的认为初邪的反抗军能为人类开出通往真实的道路么?我不是很相信你会这么想。」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当然,我这还是第一次和反抗军幕后的大老板说话。」
我打趣道,「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作为交谈对象来说,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吸引力。」
「我来只是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
所罗门这样说着,然后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想要了解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要和对方交谈,然而交谈的过程同时也是别人了解你的途径。所罗门将我们的对话在这个时候终止,很明显是并不想让我更多的了解他。
************几天过去了,我依旧独自坐在房间里面,想着所罗门所说过的话,心情莫名的烦躁。我花了五分钟在房间里面翻找着,打开了每一个抽屉,试图找到一根烟,但是一无所获。
好在在心情急剧变坏之前,一个足以让我释怀的家伙打开了禁闭室的门。
「在找什么呢?」
初邪穿着一身便服走了进来。女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悦耳,但我注意到她的眉间似乎多了一些我几乎从没见过的阴暗。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指随便做了一个夹烟的动作。
出乎意料,初邪将手伸进了口袋,拿出了一盒烟,她递给了我一根。
女孩用魔力的火焰给我点燃了烟,然后也绰起一根塞到了自己的唇间。我和她并肩坐在床上,深深吸了一口。
略显辛辣的气味在呼吸道里急速的盘旋了两圈,然后化作了污染房间空气的东西被我吐了出来。我扭头看向初邪,女孩一言不发的坐在我旁边,显得忧郁而愁闷。
这盒烟自然不是她心有灵犀跑过来带给我的东西,那只说明她在我被收押的这段时间里,自己选择了用这种东西来释放压力。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叛逆期早就过了。」
我调侃道。
初邪无奈的笑了笑,在我的记忆中,她发过怒、生过气、哭过、笑过,就是没有像现在这样露出过疲惫的神态。一时之间我只觉得有些心疼她。
「贪狼,我是来告诉你他们对你做出的决定的。」
女孩轻轻说。
我微微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了起来。女孩露出这种神态,很明显心事沉重。
初邪欣赏了一下我的表情,轻轻将手伸了过来,和我牵在一起。
「别紧张,其实他们的要求并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地方……」
「你先说说看。」
初邪用牙齿咬了咬烟蒂,细细的眉毛轻轻抖了抖。
「派去心族城堡和领主沟通的交涉官已经回来了,你没有和镜厌勾结这件事情已经被证实,所以这个问题就不需要在担心了。」
「听上去是件好事。」
「但是心族领主怜幽对我们建立据点这件事提出了一个要求,她说要见你。」
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要求,我从一开始就很想弄清楚骸王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够让心族领主改变立场开始接纳我们的示好。如果和领主怜幽见面就可以搞清楚这点,我觉得也是不错的。
「我去就是了,你干嘛愁眉苦脸的?」
我说道。
「我有不好的预感……总是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初邪叹息道。
「为什么?」
「直觉……大哥对你倾注了那么多注意力,这让我觉得紧张。」
我无奈的笑了笑,「自从去往骸族那趟之后,我就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所罗门关注我也是很正常的吧。」
「或许吧……」
初邪耸了耸肩,「本来这次很想和你一起去,可是最近【神都】那边传来了政府军动向的情报,我要带着一大部分主力回撤去防守结晶大陆。」
我听着初邪话语里面隐隐的温柔,忍不住揽住了她的肩膀。
「我虽然没有那些超级高手那么厉害,但也不至于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我分几个支援部队队长和你一起,如果有危险的话,打起来也好歹有帮忙的力量。」
我摇了摇头,「没配合过怎么一起打?我带我手底下那群家伙去就足够了。」
我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初邪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她扭过头,用一种让人后背发麻的尖锐目光盯着我。
「干嘛这么看我?」
我嘴角抽动了两下。
「你说,微凉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我瞬间感觉到了一阵头痛。这家伙脸色变得飞快,刚才还眉头紧锁的说正事,现在就突然开始发难,任谁也吃不消。
「这件事你不应该问我……」
我一边往后缩一边说。
初邪死盯了我好半天,才把小脑袋从我面前挪了回去,「微凉也挺可怜的……我也不是要怪她什么……」
我心里嘀咕,这犯着我什么事了。
「我和你说……」
初邪露出了下定什么决心的样子,「如果微凉诱惑你的话,你和她玩玩就玩玩好了!」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皱着眉头说。
「你们男人啊,要是死管着就总想偷吃!真要是移情别恋了我可受不了!她要是给你吃你就吃!吃完了就不许馋了,听到没有?」
初邪嚷着。
「我可没对她动心思。」
我义正词严的说道。
「现在没动不代表以后不会动!那家伙想和我抢男人还嫩点,嘿嘿!」
************我被几个不认识的家伙从监管的地方放出来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我没有再见到初邪也没有见到奥索维,迎接我的就只有一个看上去让人感到阴冷的新长官。这个人就是听证会时坐在所罗门旁边的那个「助手」,所以可以确定是所罗门家族财团所派遣过来暂时掌权的家伙。
布伦洛农,这家伙的战斗等级绝对不低,因为我从他身上闻到了高级战士才会有的血腥味。
不过那个家伙完全没有为难我的意思,他只是很简单的和重新我交接了这个前线据点资源调动的权限,并再次申明了我所背负的任务。
去见领主怜幽,然后回来汇报成果,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的确如初邪所想,这个所谓的「任务」里面似乎隐藏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所以她会有不好的感觉实属正常。无论如何,我所要做的就是亲自过去,把藏在下面的东西揭开。
我和沙伦一起指挥着部下将补给物资装上悬浮飞艇的时候,小鱼带着一群战士向我们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我看到她的身影以后表示非常意外。作为初邪的亲卫队队长,这家伙现在应该在【神都】中守护在初邪身边才对。
「自然是有我自己的任务……」
小鱼的眼睛有些闪烁。
「什么任务?给我们加油?」
我说着蹩脚的冷笑话。
「初邪让我带着亲卫队陪你一起去见心族的领主。」
小鱼将视线从我身上挪开,答道。
我笑了笑。看来初邪这家伙最终还是放心不下,自己来不了,就把小鱼给栓上了。
「这些人都是亲卫队的?」
我扫视了一眼她所带来的战士。这些人很陌生,不过看上去都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挑出来的普通战士。
「算是吧。」
这些战士都没有对我露出友好的表情,这我倒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作为初邪的男人,很难让这些家伙对我产生好感。
我瞥了沙伦一眼,这家伙面无表情的继续在指挥补给工作,对小鱼也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看来他也并没有因为吐露心声而动摇对小鱼的态度。
微凉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盯着小鱼,那里面包含着某种怀疑和敌意,我看不懂她的眼神。
加上了初邪的亲卫队,我们一行的人数已经上百了,所以运载我们的车队也超过了二十辆。
我们上路了,踏入了还完全不受人类掌控的暗面地区。
不过我并不担心在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这次队伍里面的战士都是精锐,我认为只要不是遇到大规模兽群的围剿,无论是战斗还是脱逃,我们至少也能活命。
我所乘坐的悬浮飞艇自然而然的被当做了临时的指挥部,居于整个车队的中央。沙伦、微凉作为我所信任的核心成员,选择和我呆在了一起。至于昆利尔,这家伙总是死皮白赖的和我们扎在一起,所以他嬉皮笑脸的挤上车以后我们也没有说他什么。
小鱼带着初邪的亲卫队跟在整个车队的后方。本来以为她会和我坐一辆车,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需要忍受沙伦故作镇静的可笑样子。
由于车队规模臃肿,我们不能够全速赶路;而且领主怜幽所在的里奥雷特城市距离我们并不算太近,所以大概要耗费三五天的时间我们才能抵达自己的目的地。
在有车队系统导航的状态下,我们根本不需要手动控制自己这辆悬浮飞艇的飞行速度和方向,这就导致这趟旅途变得非常无聊。
我不得不说沙伦是个非常有远见的家伙,他在基地的时候特意搬了一大箱旧杂志和书到车上。由于这些东西的存在,我们好歹没落到大眼瞪小眼的境地。
纸质书在外面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不过在这片土壤里却难得的重见天日。
我从箱子里面翻出了曾经看过的那套《战剑》杂志,强迫症般的将它们按顺序排好,一本一本的翻看起来。
沙伦和昆利尔似乎早就看过这本杂志了,所以他们手里现在捧的是男性杂志。
虽然我对他们看得东西也有相当的兴趣,但当着女性的面看色情刊物总让我觉得别扭。
微凉没有看任何书,她自从上路以后就显得心事重重。
我没有问她任何问题,因为我知道如果这家伙需要和我说的话自然会说,她不想说我就不可能问得出来。
在杂志里我读到了很多曾经完全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一些佣兵界的怪异传说和被过分夸大过的阴谋调查。这些刊物为了吸引读者,极尽能力的试图将文章编辑的有趣,所以总体而言真正有价值的情报并不多。可是看着这本书,我总觉得里面所描述的东西,恰恰是佣兵们所喜欢的。
热血沸腾的英雄梦想、心潮澎拜的伟大冒险、奇遇中发现的宝藏兵刃……这些东西往往会让那些普通的佣兵深深的沉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