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补给不够,有些补给箱没来得及运上来,而且船冲出去的时候还掉进了海里一些。」
爱丝弥蕾吐了吐舌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家伙露出小女生的表情。
「哎呀,开始的时候不会掌握能量输出强度,一次性放了太多能量出去,所以……」
原来整艘船在港口差点给掀飞是这个原因……我的脸抽搐了两下。也就是他们这种零级战士才有资格说什么「放了太多能量」「控制不住」这种话,实在是有点无奈也有点气人。
「实行食物配给制度吧,应该可以撑到光面。反正要抢劫,到了以后再抢里林的东西吃就好了。」
灰红发话道,看起来他是比较喜欢说话的类型。
「不过要保证至少有几个人可以保持全盛的体力,以免遇到意外。」
爱丝弥蕾补充道。
他们的提议已经很完善了,我没有插话的余地。
「那么第二个问题呢?」
我点了点头。
「我们要确定航行的方向才行。这个地方既没有星星可以定位,也没有指南针这种东西。我们必须要确保能够直线行进。」
这个问题让我们全都陷入了沉思。在茫茫的大海上,没有参照物的话船很容易就会变成原地打转的状态,我想在这艘船上的人应该不会有太丰厚的航海知识。
「等我再去研究研究控制晶盘吧,他们要来回航行肯定有自己的定位方法。」
灰红说,「实在不行就用笨办法……」
「什么笨办法?」
看起来我是在场唯一一个不懂「笨办法」的人。
「派人飞出去排成直线做定向……」
爱丝弥蕾鄙夷的看了我一眼。
「先这样决定。然后是最后一个问题……」
鲁恩希安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去,「我们中间有人很不安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本能的去看旁边的人,但随即我意识到鲁恩希安指的并不是在场的这几个家伙。
「你是说魔法阵的事情……」
爱丝弥蕾也严肃了起来。
「什么意思?」
我感觉到了一股浓厚的压抑感。
「那几个魔法阵不是自发型的而是触发型,画阵的人不结阵不会发动。」
我终于意识到了鲁恩希安到底想说什么。如果那两个法阵是自发型的还可以用别的理由来解释,比如恰好有我们没发现的里林恰好在那边引发了法阵。可是既然法阵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发动的,就只能说明是有人故意触发了它们。
理由只有一个:为了让我们被里林发现。
我不得不说,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家伙的话,那他触发法阵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在里林能够回防的情况下,我们没办法丢弃搬运到一半的补给品撤退。如果不是短时间内找到了发动船的方法,我们大概早已被里林包围了。
「你是说画法阵的那两个家伙中有人搞鬼?」
我尝试性的说了自己的结论。
「我可没有说这种话。」
鲁恩希安面不改色。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等鲁恩希安回答,爱丝弥蕾就开口了,「管好你的人,这次要是出岔子了谁都担不起。」
「是我的人还是你的人,这可说不准。」
鲁恩希安应道。
我本以为爱丝弥蕾会咄咄逼人的吵闹起来,不过她似乎在讨论正事的时候并不容易激动。
「这次我根本没带'四分卫'过来。」
爱丝弥蕾答得信誓旦旦。
美式足球我看的不多,但多少也知道四分卫的意思。四分卫是一个队伍里面居中策应、发动攻击的核心,这个位置的选手不需要跑锋或者截锋那么硕大健壮的身材,却需要冷静智慧的头脑来执行战术。
食影者和幽鬼的战术体系是一脉相承的,他们所说的四分卫指的是战术核心法式的使用者。「四分卫」在战斗中画阵,由截锋对其进行保护,在让跑锋把敌人引到法阵的影响范围之内予以击杀,大概就是这么回事。我在反抗军的时候曾经做过类似的战术安排,所以很容易明白他们所指的意思。
爱丝弥蕾说她没带'四分卫',也就是说现在幽鬼跟过来的成员基本都是在魔力上没有什么优势的战士,想要对那两个法阵做手脚是不可能的。
「明白了。」
鲁恩希安很干脆的点头,「这件事不要往外说,不然很难处理。」
所有人都默认了,如果那个隐藏的老鼠认为自己仍然没有被怀疑的话,他才会再次露头。那就是我们抓它尾巴的时候,现在到处找人问询也只是打草惊蛇。
「为了避免有人破坏,这间船的动力室就由我们几个来守,每次两个人轮班。我相信在这里的都应该没什么嫌疑。」
爱丝弥蕾对我们说。
除去需要监控驾驶舱的灰红不算,现在在这里的正好是六个人。我和鲁恩希安接下了第一班,其他人则将残留的补给箱全部搬到了动力室里一起储存,这也是一种保全之策。
鲁恩希安将输入能量的凝胶套裹在了自己的手上,船体又行动了起来。不过这一次船行驶的速度并不快,有了爱丝弥蕾的经验,鲁恩希安没有一次性灌注太多能量进去。
人走光了,整个动力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能量引擎发出的嗡嗡声起初显得非常吵闹,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坐的老式飞机那种噪音一样,但习惯了以后我就将它慢慢忽视掉了。
鲁恩希安坐在引擎旁边,我站在门口倚着墙,一时间气氛变得非常尴尬。或许他并不这么认为,但我总觉得此时此刻的沉默显得有些别扭。
「你……」
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多大年龄?」
鲁恩希安将视线转向了我,这是我第一次直视他的双眼。这家伙瞳孔的颜色和发色一样,都受到了自身能量的影响。当他凝视我的时候,那双眼睛有种要把我的注意力全都吸进去的感觉。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无聊。」
我给出了一个比较诚实的答案。
「记不清了……」
鲁恩希安扭过头去,「我没见过出生证明这种东西。」
「那岂不是从来收不到生日礼物?」
我打趣道。
「每多活一年就算做预支的生日礼物好了。」
他发出呵呵的笑声。
「零级的也会这么悲观么?」
「我觉得你应该很清楚,零级不代表任何东西。」
「也对……该死还是会死……比如挽歌……」
「还有水墨。」
鲁恩希安用我看不懂的眼神看了过来,「你很有意思,总喜欢把挽歌的死挂在嘴边。」
「一个零级的战士以那种方式死去实在是太悲哀了一点,况且她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
「杀了挽歌的不是你,是毒烟。你那个时候只不过是计划里无足轻重的一个工具。」
「是你做的计划?」
「我全权交给毒烟去做的,只是他没能活着把挽歌带回来。」
「带回来?」
我皱起了眉头,「你给毒烟的命令到底是什么?」
「把挽歌带回来对质。」
「可是毒烟杀了她……」
「挽歌的力量我们都很清楚,谁都不可能保证在战斗里留手,我没有理由为了这个追究毒烟的责任。」
「留手!毒烟的剑可是在挽歌跪倒在我面前以后才穿透她身体的,你觉得这叫无法留手!」
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不用说了。」
鲁恩希安立刻打断了我的质问,「你和毒烟各执一词的情况下,我不想单听你一个人的陈述。」
他用了「各执一词」,这说明毒烟和他汇报的时候用的是另外一套说辞。我猜的果然没错……毒烟是为了私怨而杀挽歌的……
我紧紧的盯着鲁恩希安,可是他却没有再看我。我刚才的异议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他或许听进去了,但却没有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像食影者这种埋藏在阴影中的组织最看重的东西之一就是凝聚力,我很明白鲁恩希安的立场,他不希望自己对自己的部下产生怀疑。可他所选择的做法我却无法接受,矛盾既然已经存在了,装作没听见就能够解决问题么?
或许也正是他这种特殊的作风才能够掌控食影者这种组织吧……我们普通人所认知的「常识」可能根本就不适用于他们的世界。
「贪狼,你为什么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鲁恩希安在一阵沉默之后竟然率先开口了。
「我?」
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如此评价自己。被别人背叛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怕按照逻辑来说我也不能算是轻易信任别人的人吧。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反问。
「关于噬族王女的事情,其实我和爱丝弥蕾早就知道了。我们在堕鎏之地之所以会问你那些问题,只是为了看看你会怎么回答。装作要抢阿纱嘉·光咏也是装的,想试探你什么反应。结果你的回答诚实的可怕,还说打就敢打……也不知道你是疯子还是傻子……」
这样想来似乎很合理,毕竟他们是最顶尖的情报组织,阿纱嘉的存在无论对瞳族还是噬族都是一个关键点,他们不知道的可能性反而很小。我并不恼怒他们对我的试探,可是……
「你们为什么要试探我?」
「从你浮现到情报网里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异数。身为一个普通人,走上战士的路,惹上了一大堆麻烦,连毒烟和断尾都对你咬牙切齿的……能不让人好奇么?真正见到你以后我和爱丝弥蕾都很想了解一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你倒是说说我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善良的可怕,呵呵……」
「善良?别开玩笑了,我杀过的……」
「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自己杀过很多人?这么说就能否认这点?」
「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你这种人,面对陌生者总不介意用积极的立场去揣度和判断对方的为人。你做出的戒备和提防往往都是来自你的主观意识而不是潜意识,你的潜意识非常缺乏'防人之心'这种东西。只有从不算计别人的家伙,才会低估别人对自己的威胁。你对我和爱丝弥蕾的坦诚就是例子。」
鲁恩希安的评价让我心里非常不舒服。身为一个佣兵被人用「善良」来描述,感觉就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不是每个人的自尊心都能顺利成章的接受这种评价。
「觉得我在嘲笑你?」
鲁恩希安很敏锐的察觉了我细微的表情,「你想错了,你能活到今天说明你并不傻。」
「哼……也可能是运气不错。」
我没好气的说了句反讽的气话。
「随便你怎么想。不过你大概发现了,我们这些人都不讨厌你这种家伙。」
「你们这些人?」
「我,爱丝弥蕾,潘朵拉,甚至灰红……断尾嘛,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想你明白,没人希望身边的同伴都是心底阴暗精于算计的骗子,可在战士里面你这种人的确是稀有物种。我想,应该有很多人愿意做你的朋友。」
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词对我来说变得如此陌生了。大概从我义无返顾成为「电池」之时,这个词汇就变成了遥远而模糊的存在。
真的要算朋友的话,最早在阿斯特拉公会的布鲁瑟应该算是我成为战士以后第一个朋友。可是时间已经冲淡了过去的友谊,我也不可能再像朋友一样信任他了。
azza是值得信赖的人,但是我们的立场已经站的越来越远。我不认为这个词可以作为我们关系的注脚,rayout中和我有过交情的其他成员也是一样。
反抗军中我确实交到了几个可以并肩面对生死的朋友,可是他们现在已经沉眠在了某个火山沸腾的熔岩里面……
曾经那个见习牧师的影子倒是浮现了出来。韦尔奇·哈康救过我,我也救过他和他珍惜的人,虽然在很多理念上有着深深的矛盾,但我觉得他应该算是半个朋友吧。
唯一能真正相互承认的也就只有那个家伙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真是可惜,你猜错了。我的朋友大概只有一两个。」
我对鲁恩希安说。
「这只能说明你之前的那些同伴都是一些目光短浅的傻子,他们不懂自己应该珍惜什么。」
「我不喜欢算计别人只是因为那样做太费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