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到现在还是红的,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在出租车上一直哭到自己家的楼下,司机以为是于歌失恋了并没有出声安慰,只是递了几张纸巾然后安安静静地开着车。
其实自己才不是那个最该哭的人吧,不对,于歌摇着头,她根本就没有资格掉眼泪。
走的时候她并没有回过头去看陆亦景,于歌的视线停留在了面前小茶几上放着的手机,她想给陆亦景打一通电话问她回家了没有,这个想法在于歌的脑内环绕着,但很快于歌便把这一想法给赶出去了。
对陆亦景,于歌说不出诸如此类“我们不要再见面”的话,公司里,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何来“再也不见”这一说法,再等等看吧,说不定过了几天陆亦景就不喜欢自己了呢。
于歌记得优叶晗对自己说的,高中就开始了,十几年了,心里的罪恶感和愧疚感被无限放大,觉得电视里的节目有些吵人,于歌拿起身边的遥控板关掉了电视。
声音没有了,于歌又觉得太安静了。
放些轻音乐吧,她拿起手机打开播放器翻看着歌单,于歌这才发现里面的纯音乐大部分都是陆亦景喜欢听的。
删掉吧……
于歌这样想着,但她却在批量选择后始终按不下去那个[删除]键,她想,自己到底在着急着什么,在慌些什么?
很快打消掉了这个念头,于歌索性在这些轻音乐里随便挑了几首开始一个歌单这样子循环播放起来。
很好听,这首《天鹅湖》是陆亦景高中时候安利给自己的,高一的时候广播里曾经放过这首曲子,刚开始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在偶然一次和陆亦景一起戴着耳机听歌的时候在她的手机里听见了,多听几遍于歌自然也就喜欢上了。
还有《致爱丽丝》,这首钢琴曲陆亦景以前经常弹给自己听,想一想,高二的时候有一次和音乐学院的联谊,当时学校里还举办了一场音乐会,陆亦景也是当时音乐会的参与者,只记得陆亦景那时穿的是白色抹胸礼服裙。
在学校的大礼堂里,陆亦景中规中矩的坐在琴凳上,但她却丝毫没有本应该在这样大的舞台上表演时该有的慌张,这是全校性的表演,一些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在这样的场合也难免不会紧张,但陆亦景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弹琴和往常依旧,看不出她的紧张来,手不能太紧,放松。
只是于歌到现在还是不知道,那个时候的陆亦景眼里就只有于歌一人,其他人都被她自动无视掉了而已。
她其实很紧张,只是因为于歌在观众席上看着自己,眼里充满着期待和自豪,就差发光了。
《克罗地亚狂想曲》这首曲子陆亦景只给自己弹过一次,是大学的时候,大学那次和陆亦景一起去琴房练琴,她练习的是这首曲子,很快,一曲下来以后陆亦景的手在琴键上僵持了几秒然后才缓了过来。
陆亦景,陆亦景,陆亦景。
满脑子的全是陆亦景的名字和她的脸。
于歌走到自己的卧室里去,现在仿佛被拒绝的不是陆亦景,而是自己。
拿出保险柜的钥匙,于歌蹲下身去在墙角打开了放在那里的保险柜,里面没有一摞摞的红色人-民-币,也没有价值过亿的存折和房产证,有的只是一些小玩意儿。
都是陆亦景送给自己的,从小到大的生日礼物。
她有一对耳环,是前年陆亦景送给她的,还有一串手链,是陆亦景大二时候送给自己的。
于歌愣愣的看着保险箱里的东西好一会儿才把她关上,鼻子有些酸,于歌抬起手把快要掉出眼眶不听话的眼泪给擦掉了。
原来早在这么不经意间陆亦景就已经走进自己的生活并在这里长久的住下来了,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成为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为什么自己这会儿才发觉出来呢?
于歌扪心自问,并且在心里对自己骂了无数遍,也数落了无数次。
“你怎么就这么混蛋呢……”
“你怎么比优叶晗还要混蛋呢……”
“唉,真不是个东西。”
于歌对着面前的镜子看了自己好一会儿才离开。
这才是最好的选择,这些话说出来了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但于歌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的心里空空落落的,这样空空落落的感受让她感到十分的难受。
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但也确实,她就快要失去这个重要的人了。
陆亦景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里,她看着面前正在喝着龙井茶的于正轩,办公桌上的那份文件于正轩也迟迟没有翻开,只是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仿佛很满意陆亦景这样的决定。
她在昨晚就做好了决定,明年在美国待上两年再回国。
于正轩前几天让她好好想想,她已经想好了。
这份文件是要提交到美国分部的文件,除此之外她还得在明年二月一日之前办好去美国的签证。
昨晚于歌的话一直回荡在自己的耳边折磨着她,陆亦景睡不着便和内心的另一个自己吵了一晚上。
“减少联系”这四个字不仅是字面上的意思,对于陆亦景来说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她还喜欢着于歌,“减少联系”并不是“不要再见面”的意思,陆亦景还是会每天见到于歌,只是不能够再和她多说些话了,也不能每天和她去吃饭,更不能够再送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