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远看梁冬哥臭着一张脸,有种上去把人拽下来的冲动,但想想也觉得不要勉强别人,于是交代了几句又划水游走了。哼,不下来是他自己没福气!唔,待会儿想个办法把他讹下来……
梁冬哥左看右看,发现陈怀远游得正欢畅,估计一时半会儿上不了岸,一时间觉得没他什么事,便找人借了个小板凳坐在一边看起报纸来,心里盘算着待会儿中午去哪吃饭。“法国战败”几个黑色大字印入眼帘,梁冬哥扫了一眼,见是两天前的报纸,又换了一份继续翻看。此时的很多人,并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投注给远在欧洲的战争消息。不过,既是关注了了解了也没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对于梁冬哥来说,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梅浩国,无论他是否是汉奸,来武鸣半个多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见他慈善募捐,也不见他访友会客,感觉就一个人孤零零地闷在住处,委实有些不太寻常。
第二十五章错有错着
湖边不远的一个农家小面摊上,坐了两个戴着黑色大帽檐的人。这两人农夫穿扮,大黑帽戴着有点不伦不类。旧兮兮的麻布衣裳,洗得发白,就是衣服上的补丁补得有点不是地方。
“油子,你说介小子咋还不下水?”其中一个手上有刀疤,补丁缝在肚子上的人悄声问道。
“我也纳闷呢。”叫做油子的人不耐烦地拿下头顶的大帽子给自己扇了扇风,“大热天的坐在水边上看起报纸来了。”
油子正抱怨着,看到湖里一个正在游泳的人挥了挥手里的红布,精神一振:“刘二,看信号!水里的得手了!”
刘二顺着油子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伸着脑袋凑近油子耳边嘀咕道:“是时候该咱们动手了!”
“咱们?”油子闻言一愣,一双眯眯眼眯得连缝都快没了:“这能行吗?说好了水里的人得手后我们去接应。”
“谁让介小子他不下水!”刘二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那个坐在小板凳上优哉游哉看报纸的身影给踹下水。
“别别别,他身上带枪哪。”油子十分惜命,忙拉住刘二。他对明枪实弹的军人多少还是有点发怵。
刘二想想梁冬哥身上的枪,也是心理没底,于是自我安慰道:“咱是从背后偷袭,把人弄下水就成,水里有人等着他,不用咱哥俩去拼。”
油子还是十分犹豫,毕竟他是混混不是亡命徒,没有些人那么不要命。
刘二急了:“那五十块大洋你还要不要了?不怕赵爷明儿个来扒了你的皮啊?!”
油子一听“赵爷”便头发发麻,想想自己赌博欠着的高利贷都利滚利的快到一百块大洋了,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朝刘二点点头。两人拿起扁担,装作湖边卖水果的农民,遮遮掩掩地往梁冬哥处靠近。又伏了一会儿,见没引起周围人的主意,才拿出藏在扁担里的棍子,悄声提步朝梁冬哥走去。
梁冬哥此刻正坐在树荫底下,若有所思地翻着报纸。
梅浩国带了这么多人来武鸣,陈怀远在听了梁冬哥的话后,以“抵抗外侮,杀敌报国”来鼓动这群人,鼓励其参军。梅浩国以爱国华侨的面目示人,自然无法反对。而跟随梅浩国的人,多是因其声名和人脉关系聚集到他身边的,本身都是些热血汉子,虽然颇有江湖习气,但也不是卖国之辈,值此报国之际也多有响应。
剩下不肯散的人,以影响驻地治安的理由从梅浩国手上把人拉走,编成五个预备队,穿插分散在武鸣驻地各部去了,还把其中两队拆给了邻县的一〇九师。后又以防止军事泄密的理由,在没有通知梅浩国的情况下将留在武鸣的三个预备队调换了驻防任务,防止梅浩国借此通敌。这样一来,可以说是直接卸掉了梅浩国的爪牙,彻底打散其武装力量。
陈怀远此举不是帮军统抓汉奸,而是使之人马无法对前线驻守造成影响,是一个正常的军事长官都会做的事情。至于怎样才能找到梅浩国通敌的证据好下手抓捕,那是军统的事情,与陈怀远无关。后来梁冬哥经过陈怀远同意,以保护爱国华侨的借口,派了一个警卫班和两个通讯兵驻在霞仙苑,监视其动静,随时报告。
梁冬哥想了想,越发觉得不对劲。不管梅浩国是不是汉奸,有一点毋庸置疑,他能做到让满口是牙的军统无从下嘴,显然是个聪明人。他既然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带着两百多号人跑来前线?两百多号人,虽说大多是拿木棍铁棒的,但也有一部分有武器装备,差不多是一个连的人马。任是白痴当驻地长官,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大帮人在自己的地盘不受自己控制。但他应该很聪明,因为在陈怀远收编其人手的时候,梅浩国也没有露出反对的迹象,反倒是乐呵呵地把人都拱手奉上。在鼓励大家积极参军的时候,他更是亲自上台演讲,声情并茂,热血激昂。而在此之后大半个月,梅浩国都憋在住处,连出来走动一下都没有,莫不是在策划什么阴谋?
梁冬哥盯着报纸出神,皱着眉头想不通其中的所以然,浑然不觉身后的动静。
“糟了!”余珊珊一收到线报就“嚯”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一想到陈怀远和梁冬哥现在人在灵水,就浑身发凉,三步并作两步地往甄禄的办公跑。跑到一半,又想起甄禄是个老好人,被塞进预五师也纯粹是给自己打掩护,没名没权的做不了主,只得硬生生地刹住脚步,转身往彭立坤处跑。
“副官处二等司书余珊珊有紧急情况要报告!”余珊珊这时候也顾不得自己一力经营的形象了,语气硬邦邦的直接在门口喊。
过了一会儿,彭立坤的副官开门出来向余珊珊回话:“是余司书啊,参谋长今天人不舒服,刚刚吃了点药睡下,说了谁都不要来打扰,除非师座下令。你有什么事,找甄主任不行吗?”彭立坤跟胡滔性子相投,为人直爽亲民,从来不会摆官架子,但比梁冬哥还看余珊珊不顺眼,觉得这人就是来预五师捣乱的,这会儿是趁机发作,不予理会,给人吃闭门羹。
余珊珊急了:“苗副官,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参谋长报告!这事甄主任做不了主,麻烦您再进去通报一声行不行?”
苗副官摇摇头:“参谋长刚还朝我发火了,说除非师座命令,否则任何人不能打扰,我自然也不行。”心道,不是人人都跟梁副官那样敢公然跟自己上司对着干的。
余珊珊没办法,只得离开。
除非陈怀远的命令?人还在灵水那边生死未卜呢!司令部里除了师长就是参谋长最大,副师长之类的副职都是些好看不顶用的……副师长?对了,胡滔!彭立坤听他的!也不用,找到胡滔让他直接出面就可以了。可胡滔这时候正在前线部队巡查防守工事,比灵水离司令部要远得多,根本来不及。难道要向他们公布身份才能使得动人么?虽然他们多少都知道自己是军统的人,但一旦撕破脸就没法待下去了。不,不到最后关头不能走这一步……
余珊珊咬咬牙,看看能不能去参谋处主任那里走彭立坤的后门。
陈怀秋到司令部例行述职,本想顺便找陈怀远说一下陈念先进黄埔的事儿,结果陈怀远不在。正转悠着呢,迎面碰上了神色焦急匆忙走来的余珊珊。
“大嫂?!”陈怀秋失声叫了出来。毕竟陈怀秋和陈怀远不同,陈怀远和方采娴虽然只是清水夫妻,但也是朝夕相处过的,彼此亲近熟稔,非常了解,余珊珊稍有一丝不像,在陈怀远眼里就能放大很多倍。所以,余珊珊在陈怀远眼里只有七分像方采娴,但在陈怀秋眼里,是九成九的像。况且此时余珊珊忧心忡忡,神态和在老家日日忧思惦念的方采娴倒也真有几分相似,看在陈怀秋眼里,可不正是活脱脱一个方采娴嘛!
余珊珊闻言一怔,见眼前这个比梁冬哥大不了几岁却和陈怀远有几分相像的人,电光火石间忆起资料里提到的,陈怀远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在预五师。
陈怀秋刚叫出声来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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