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整座城绝大部分的武器店都大略看了一下,然后选择了一家最偏僻最不起眼的。我的想法是,如果心甘情愿把店铺开到那个地方,说明他们并不在乎客人的多少。而这样的地方往往都会有好东西。
我走进了店里。这个地方又窄又阴暗,老旧的木板地板一踩上去就咯吱作响。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正在抽烟。
这女人就好像没看到我一样,完全没搭理我,于是我开始自顾自的看墙上挂的样品。很普通的刀剑,看来他们并没有把好东西挂出来。
“有好东西卖么?”我扭头问道。
女人瞥了我一眼,“要什么价钱的?”
从来只有看东西问价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先让客人出价然后看货的店铺。
“价钱至少一百万以上吧,希望你们这儿有这个价位的东西。我需要一把剑和一件胸甲。”我勉强说。
“单手剑还是双手剑?”
“纯战士用的单手剑。”虽然我的有一定的魔力级别,但是那基本上是装备的加成,所以我并不需要带魔力的武器。
“还有什么要求?”
“没有。”
女人在得到我的回答以后就走进了里屋。她完全似乎不担心我会趁她不在的时候拿走她的东西,大概因为屋子里放的这些东西都不怎么值钱吧。
当她重新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三把单手剑和一套胸铠。
第一把剑的剑鞘上镶着不少高品质的魔晶,第一眼看去就感觉非常华丽。
“三百万。”女人对我说。
老实说这个正是我理想的价格,但是我并不喜欢那种张扬的样式,虽然并不是不好看,但我总觉得用这东西如果不配上一整套华丽的铠甲,看起来一定很没有品位。
第二把剑样式非常正统,质地纯粹,剑身上游曳着微微的银光,那是高级物品特有的光泽。更重要的是剑鞘看上去并不张扬而且有紧凑感,我很喜欢。
“这把一百万。”
从价格上来看的话比我的要求稍微要低一些,如果整整一百万金币换来的只是一个暂时的过渡品,那样对我来说很亏,尤其是现在我并没有太多时间去赚钱。
第三把武器当我看上去的时候皱起了眉头。
“这根本就不是剑吧?虽然看着像剑,但是只有一面有刃,这明明是把刀。”
“都是差不多的东西,而且我看你是龙族的,觉得你可能会感兴趣。”
我仔细打量着这把武器。细窄的刀身,撒发着逼人的寒气,一看就知道是优秀的武器。至于值不值上百万的价格就不知道了。而最令我奇怪的是,这把刀并没有护手,刀身和刀柄都是一体而下的线条,除了在刀尖有一个细微的转折之外,整把刀直的可怕。
我从没用过这种武器,如果要我重新熟悉不同武器的使用方法对作战来说其实是非常吃亏的。可是我就是没办法把眼睛从这把刀上拿开。
“这把刀是你们龙族古时候的武器样式,我看你是黑头发黑眼睛才拿出来的。
如果不合意就算了。“女人坐在椅子上继续抽着烟。
我一下子想起了这把武器的名字……这是唐刀……千年流传下来的武器式样,里面有我们民族的血脉,怪不得我会这么爱不释手。
“多少钱?”我现在眼里已经容不下别的剑了,会不会用,如果不合手的话会不会被人杀掉这种问题已经完全被我抛在了脑后。
“一千万。”
“……”
我沉默了,没想到自己的钱完全不够用。
“能便宜些么?”
“不能。”
“可是我的钱不够。”
“那就等有钱了再来。”那女人毫不客气的说。
该死……这还是第一次我看到这么想买的东西,可是偏偏却买不到。
“你这刀别人都不会用,很难卖出去的。”想不到我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开始和人死缠烂打,真是很没面子……但在真正喜欢的东西面前我到没觉得丢脸。
“别人不会用你会用?”女人面露嘲笑的神色。
“我当然会用。”我硬着头皮说。
“你等一会儿。”女人微微一笑,然后带着东西又走回了里屋。
我有点儿焦急的等待着,五分钟的时间过得就好像五年那么久。
女人终于再次走了出来,她走到我面前,手猛地一拨将刀拨到了我手里,我连忙伸手抓住。
“你现在有多少钱?”
“七百万。”我愣愣的答道。
“如果你使得好这把刀,那我就七百万卖给你。”
我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你不是还想要胸甲么?这件胸甲值两百多万,我也送你。”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是在骗我,因为这种事情有点儿好的太过头了。而据我的生活经验来说,太好的事情后面往往都是骗局。
可是还没等我回过神,女人就向后面走去了,并示意我跟上。
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真是骗子的话我大可不上这个当,她还能强买强卖不成么?
我跟着女人穿过了店铺,进入了一个院子,一个让我非常眼熟的院子……标准的四合院。
院子里坐着一个老头,年龄也不算太大,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样子,身体和精神都非常棒。
“爸,这就是想买刀的那人。”
老头转过头来笑着看我,我注意到这老头也和我是同一个种族的人。光族的人不可能住在这种四合院儿里,而且还穿着很传统的大褂子。
“坐。”老头指了指面前的茶几边上的小条凳,然后给我倒了一杯茶,标准的龙族茶。
我对他微微欠了欠身子,然后坐下来品了一口茶。浓郁的茶香混着舌尖的苦味一下子蒙住了我的口鼻,我感觉脑子似乎都清醒了很多。
“好茶……”我忍不住说。
“小伙子,你懂茶?”老头笑眯眯的看着我。
“老实说,不懂。但是好喝。”我如是说。
“那么你懂刀?”老头绰起茶杯也喝了一口茶。
我沉默了几秒,一瞬间我觉得在这个老头面前什么都瞒不住他。“其实…
…那是刚才一时性急说出来的置气话。“
老头点了点头,然后放下了茶杯,站起身走到了院子中央。
“不管最后是不是会卖给你,你不想试试手里的东西么?”
“试?怎么试?”我愣愣的问。
老头微微一笑,然后从身后的架子上拿起了一根手杖,“当然是和我打。”
“和你?”我皱起了眉头,“我的等级……”
老头摇了摇头,“又不是要决斗,我们不用能量。”
“就算不用能量,咱们两个的……”
“你觉得自己年轻就可以看不起老头子了吗?”老头哈哈笑道。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再磨磨唧唧的这把刀可就真的不用买了。我拿起刀向他走过去,摆出了架势。
老头看着我的动作点了点头,“你等级应该不低,起手式没有什么破绽,不错。可是你拿刀的方法错了。”
“是不是错了等打过以后再说吧。”
我撂下一句话然后向老头冲了过去,在冲到他面前的时候我故意向侧面一闪,然后挥刀向老头的腰部砍了过去。我的体质还算不错的,所以速度不慢,因为怕老头失手所以我用的是刀背。
可是我确实是想多了,刀背在触碰老头衣服的之前就被老头手里的手杖牢牢挡住。老头轻轻一发力,手杖顺着刀背猛地滑了下来,重重的敲在我的手背上。
一阵剧痛,我手里的武器差一点就要落地了,我咬着牙强忍疼痛才没有松手。
这把刀没有护手,如果老头手里拿的不是拐杖而是一把剑,我现在手已经被削掉了。
“这种刀的用法并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掌握的,我刚才做的任何人都能做到,等到缺了几根手指再后悔可就晚了。你确定想要这把刀么?”老头看着我说。
“你能教我就行!”我揉着手背,不依不饶的说。
老头笑了,“还没说卖不卖你,你就缠上我了?”
“我们有句古话,尽人事听天命。我努力了,卖不卖教不教还要看你们…
…“
老头点了点头。他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刀。
“这把刀是唐刀中的横刀。如果你看电影看得多,应该大概知道日本刀的用法,唐刀和它很像。但唐横刀和日本刀的不同在于刀的弧度,日本刀有弧度而唐刀没有。日本刀的劈砍因弧度而省力,十分力可以造成十二分伤害;唐刀的施力和杀伤力却很直观,一分力就是一分伤害。日本刀浑然一体,刀刃流畅,触之既伤;唐刀则不然,刀尖与刀身有切刃,以切刃为劈砍重心,才会给对手带来严重的伤害。使唐刀与人交手,力道收发随心,不到逼不得已不以切刃袭人。所谓点到即止,凡事讲究有度,也是我们华夏一族一直想要传承的。”
我静静的听着,有点儿着迷。从来没有想过一把简单的武器里面会隐含这些东西,听上去还算有趣。
“唐刀要杀人,最合适的攻击方法不是日本刀的劈砍,而是刺击,这是直刀特有的优势。”老头说着举起了手里的刀,摆出了架势。他微微一挪步,身上的气势就立刻撒发了出来,激的我浑身一震。
老头是双手拿刀,但是左手却是半握刀柄。我皱着眉头看他起手,总觉得那种拿法非常不稳当。
他举起刀摆出劈砍的姿势,对准院子里的一棵五人抱的大树就砍了过去。我感到很奇怪,因为他的位置距离树干有一段距离,这样都不一定能砍上去。
可是随着破裂的声音陡然响起,我知道他砍上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老头发出了一声低喝,整把刀突然改变施力方向,猛地刺到了树干里面。
如果是在电影里的话,这似乎并不算什么。可是这并不是拍电影,而且老头也没有用任何的能量。我不是没试过徒手砍树,就算是再锋利的剑,用力砍在那种粗大的树干上也只不过会给树留下一个切口而已。
可是在他的手里,整把刀完全没了进去,这是什么概念?如果是砍人,这又是什么样的杀伤力?
“以切刃入树,半握的那只手顺力改推刺,这就是唐刀真正的用法。其他所有的招数都是为了创造这一击的机会。”
“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很难做到啊……”我说。
“不要试图强行改变刀的走向,要顺着刀意走,这就是诀窍。”老头将刀放到我的手里,然后径自走到茶几前坐下,然后开始继续喝茶。
我按照他说的试了几次,然后发现在一只手半握的情况下根本用不出那么大力道的劈砍,更别说精确到用那细小的切刃部分来进行攻击了。无论是发力的位置还是出刀的距离都非常难掌握,这根本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我开始灰心了。
“我做不到……”我垂头丧气的将刀想交还给老头。
“你不买了?”老头看了我一眼。
“你说的事情我根本做不到,你们应该不会卖给我吧?”
“谁说的?”老头瞪着我,“不卖给你我还和你费这么多话做什么?现在做不到就拿着去练习,总有一天会做到的。”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真卖了?七百万?”
老头笑着点头,“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人愿意修习唐刀之道,没有理由不卖。”
我心里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所能做的就是给老头深深鞠了一躬。
“哈哈,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像你这么传统的了。”老头笑呵呵的说。
“老先生,您怎么称呼?”我非常郑重的问。
“方中正。”老头笑道。
“方先生,谢谢您的指教。”我发自内心的说。
“希望你不要做对不起这把刀的事情。唐刀神宫,是它的名字。”
我点了点头。
“罗琳,来收钱。”老头对店那边喊道。
“她不是龙族人……为什么会喊您父亲……?”我有点儿奇怪的问出一个心里的疑问。
方老先生哈哈笑着,“她是我儿媳。”
看来那个叫罗琳的老板娘已经在这个家庭里入乡随俗了。毕竟西方人更习惯以名字直接称呼家里的成员,无论是年长还是年幼,只有东方女人才会在出嫁之后跟着丈夫用相同的敬称来称呼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