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越说越激动,我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我们两个都有必须要变强的理由。”我说道,“如果无法变强,就会死在变强的路上,这两个结局无论如何都不会引向你所担心的那件事情。”
“我不知道……”阿纱嘉喃喃道,“暗面和光面都流传着一句话,‘有些人你注定永远都赢不了。’这个典故对我来说指的就像是镜厌。”
“典故?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我问。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们里奥雷特生活在暗面,而里林生活在光面。我们里奥雷特有七个王,而里林则有三个。这句话是里林的‘灾宴之王’凯因·雷依诺恩所说的,他就是曾经击败瞳王的契约者。雷依诺恩拥有让整个暗面和光面都为之动容的力量,像镜厌这种家伙在他眼里就仿佛臭虫一样。可是他仍然有无法击败的人,所以他才说出了那句话。”
我所关心的并不是这个听上去虚无飘渺的里奥雷特传说,而是面前这个女孩随时都会破碎的信心。
如果她不知道该怎么击败想要击败的人,那么我替她做就可以了。变强,或者死在变强的路上,这就是我一直选择在做的事情。
我经常幻想着有一天能真的手刃自己所仇恨的人,然而我又有多少几率能够成功呢?如果这个世界是在讲述某个无聊的故事,我肯定不会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事实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没有主角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星见突然身子猛震了一下。
“有人进来了。”她深吸一口说道。
我们纷纷站起身,然后相互看了看,将武器拿在了手里。
“多少人?”梅尔菲斯似乎很了解星见的那个结界,他问了一个有针对性的问题。
星见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四”的动作。
梅尔菲斯点了点头,“正合我意。”
在之前的时间里,梅尔菲斯早就和我们布置了针对不同人数和不同等级的敌人的战术和应对方式,简直详细的可怕。只要我们可以执行起来,取得胜利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就算对方实力过强,我们也可以保证全身而退。
我本能的相信了梅尔菲斯的话,但是说实在的,自己心里面仍然有着一丝怀疑。毕竟能够走到比赛这个阶段的家伙都已经能算是整个神都里有头有脸的家伙了。
在一个街角,阿纱嘉走上前弄乱了我的头发,对我点了点头。梅尔菲斯用眼神告诉我小心,然后我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预定好的计划,我的身份就是诱饵。
提升好能量之后,我飞了出去。我没有用太强烈的能量加速,因为那样显得十分突兀,况且我本来就想伪装成被人追击的样子。
没办法确定对方现在所处的位置,我也不敢飞的太高,以免自己变成远程攻击的活靶子。虽然我并不擅长多人的战术,但我至少明白,在诱击中做诱饵的人是最危险的。在某一个时刻,我会突然面对复数的敌人,而且还要露出足够有诱惑力的破绽让对方有追击我的欲望。
能量的微弱波动让我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他们离我已经越来越近了,而且还是等级不低的战备状态,否则不会出现外泄的能量。
我用手捂住胸口,装作受伤的样子向他们所在的位置歪歪扭扭的飞了过去。
当我和他们在一个拐角远远撞见的一瞬间,我故意露出了惊讶和恐惧的表情,然后在原地呆了一下。
利用这段时间我开始迅速的观察对方。四个人全部是男性,他们中似乎有一个人受了伤的样子,但是另外三个看上去状态不错。
他们看到我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不过因为我是装的,所以他们愣的时间比我要短暂很多。我从他们面部表情的变化敏锐的捕捉到了他们想要袭击我的意图,然后立刻扭头就跑。
之前所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追上来,可是当我扭头要跑的时候才意识到真正要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因为我一回头刚开始加速,面前就升起了一道厚厚的结界。
为了引诱对方,所以我的能量只提升了不到一半。所以当那道结界出现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办法击溃它。
不过我也因此而庆幸,因为如果我的速度很快,一定会一头在这上面撞死。
身体狠狠的和结界撞到了一起,脑子里面嗡的一声,整个世界似乎都翻转了过来。幸亏只是无属性无特殊效果的简易结界,否则我不死也要重伤。
当摔倒在地的时候,我感觉到四道强大的能量已经出现在了他们原来所处的位置上。根本来不及思考,我躺在地上毫不犹豫的就用了赎魂装甲,紧接着就用骨牢将自己整个困了起来。
下一秒钟,混乱的能量爆炸声就在骨牢外面响了起来。骨牢在剧烈震动着,带动了地面也一个劲的震颤。
我躺了足足十多秒,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呼吸。看来因为某种原因,骨牢的坚固程度提高了一些。在如此密集的能量轰击下竟然还能支撑这么长时间,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当骨牢被击碎的时候,我已经重新清醒了过来。第一发能量弹从破碎的地方射进来的时候我就消泯了骨牢,立刻加速准备逃离。
然而还没等我将速度完全提升上去,一个家伙就挥剑拦腰向我斩了过来。这个攻击实在是太突然了,我根本就没料到那个方向上会出现敌人。
赎魂装甲勉强挡下了对方的剑锋,但是却不能抵消攻击对身体的冲击力。腹部一阵剧痛,接着胃酸就从嘴里不受控制的冲了出来。
我咬着牙挥动神宫,将那个人的追击逼退。然而这么一缓之下,四个人已经将我从各个角度包围了。
“演技不错啊。”一个家伙笑道,“开始的时候我们差一点就信了。”
我心里一凉,看来对方已经意识到我引诱他们的行为了。我捂着受伤的位置努力寻找着可以突破的角度,最后将目标锁定在十多米外星见留下的一个小法阵上面。
星见为了让所有人都可以使用这个法阵,采用的是魔力激发型的构造。只要我打出一枚魔力弹到上面,就可以直接引发法阵效果。刚才的战斗梅尔菲斯他们肯定已经感觉到了,只要争取一点时间,他们很快就能赶来支援。
就在我思考对策的时候,敌人说话了。
“让你的同伴出来吧。我们虽然可以现在就把你剁了,但踢死一只老鼠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
我用了光流刃,然后直接冲向了这个说话的人。他的队友立刻也向我扑了过来。
光流刃只有三道,那是我重新向三个同伴索要的。被人侮辱到那种地步,仍然坐等别人的救援,我反正是做不到了。
至于会不会被乱刀剁死,已经不在我的思考范围之内了。愤怒的情绪驱动了我的剑,而神智在这个时候却莫名其妙的异常清晰。
光流刃在我身周开始乱窜,这给围攻我的四个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连我自己都很难掌控它们滑行的轨迹,就更别说是对方了。
我咬住一个家伙对他施以狂攻,而他的队友在光流刃的干扰下没有办法贴近我。他们在中距离对我开始疯狂地砸下各种能量武器。
能量的消耗直线上升,身上的赎魂装甲已经开始破碎,全身都火辣辣的痛了起来。可是我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在死之前先杀了面前的目标。
这个家伙的近战能力不错,但也就只是平均水准而已。我在武器的优势之下压得他节节后退,汗水已经将他的头发和脸颊完全浸湿。
我的能量,敌人的能量在空中混乱的纠缠在一起,各种颜色的光芒闪得我头晕目眩。光流刃四射着撕毁各种各样的临时结界与能量壁,爆炸声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手臂的肌肉酸痛的已经开始影响攻击动作,其他人的能量震击对我的内脏似乎已经造成了伤害。嘴里面甜甜的,大概是血。
可是我觉得很久都没有这么痛快过了,绝境中的拼杀,纯粹的再也不能纯粹的以杀戮为目的的战斗,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开始发出狂喜的呐喊。
敌人似乎没办法接受我的疯狂,他们象征性的攻击着,直到神宫插到了对手腹部之前他们都不敢相信我是真的在拼命。
已经被梅尔菲斯或者阿纱嘉帮了无数次,现在这场战斗是属于我的。我杀了一个,是我赢了。
“啊啊啊啊!!!”对手看到自己同伴被我杀掉的时候发出了狂吼,一颗猩红色的巨大能量球从头顶向我砸了下来,我来不及躲避,只能用所有能量聚集了防护罩去挡。
仿佛太阳一般的热度让我觉得整个脸颊都要燃烧起来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地面砸去。我大吼着,用手偏移了这个能量球的冲击方向。能量球在地面发生爆炸,然后将我直接就抛射了出去。
赎魂装甲抵消了绝大部分的伤害,但是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我惊讶的发现,在这种程度的冲击下我竟然病态般的并没有失去意识。
我能做到,我还能打。我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忍着伤腿的剧痛在落地之后又做了反向的冲刺。
“来啊!!一起上啊!”我在扑过去的时候大叫道。
对手红着眼睛迎了上来,他们也开始真正的和我拼命。光流刃挡住了对方的武器,但是剑刃带出的能量气流却给我身上填了越来越多的伤口。
几乎要让心脏停摆的剧痛,还有被能量燃烧过的空气所灼伤的肺部……身体的状况已经要达到极限了,可是精神却亢奋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我一边抵挡着各个方向无穷无尽的攻击,一边向空中升去,然后在他们贴近我的时候,第二次召唤骨牢。骨牢从虚空中诞生,凝聚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
赎魂装甲的所有能量耗尽,但是他们都被我在空中困住了。我用自身的能量在自己面前立起了六面骨盾,然后用力撞击在骨牢的内壁上。
对方被我的举动弄傻了,在我的冲撞下,骨牢带着我们从空中向一栋建筑砸了过去。
那栋最高的建筑,梅尔菲斯布下了某种法阵,这就是我知道的事情。
当骨牢卷着我们冲进那栋建筑的时候,我消泯了它,然后蜷起身体。
就算闭上眼睛,我依旧能感受到某种强烈的光芒。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栋建筑一层层的被法阵绞成了一蓬碎石。碎石形成了四道触须一般的碎石流,在空中呼啸着砸向了我们所处的地方。
我听到了惨叫,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后背传来了巨大的压力,整个身体在骨盾的庇护之中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的地板。耳朵几乎已经失聪了,脑子也被震成了浆糊,但是我依然保持着某种程度的清醒,并在骨盾破碎的时候用仅存的能量继续来补充它们。
身体终于砸到了地上,骨盾完完全全的变成了碎渣,成吨的石头和木块将我埋在了最下面。但是我最后的能量护罩在摇摇欲坠的闪烁了几下之后,挺住了。
沙尘将我整个人都覆盖住,难以呼吸。我用最后的力气将身上的能量爆了出来,废墟被我炸开了一个洞。
我从废墟中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抬起头,看到一轮弦月。
我是最后唯一还站着的人,我赢了。
我站在废墟中仰天大吼起来,恣意品尝着用生命换来的骄人战果。全身的血液在熊熊燃烧,这是战士的血,也是我一直最喜欢的味道。
赢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贪狼!!”阿纱嘉的声音远远的响了起来。
我坐在废墟上,看着她的身影在黑夜中若隐若现着,她的后面是梅尔菲斯和星见。我对他们抬了一下手,示意自己没事。
贪狼,六人斩……这是探测器上所显示的东西。如果没猜错的话,对方杀过的人数在我杀了他们之后也会累积到我的身上,这还不错。
不过就连梅尔菲斯都想不到,我会靠自己一个人干掉对方四个吧。
他们轻敌了,以为四个人就可以稳稳的吃定我,我敢说他们在死之前都没有用出一半的能量。可是他们错了,我终究还是借助梅尔菲斯留下的法阵将他们杀了个干净。成王败寇,就算你有无数的理由,人只要死了,就都只是借口而已。
阿纱嘉扑到了我怀里,差点将我砸死。
“你怎么不按计划来!?疯了么?!”梅尔菲斯落地以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无力的笑了笑,“不是我不想,而是被别人逮住了……”
“一挑四?”
“一挑四。”
梅尔菲斯嘴角翘了一下,似乎忍住了本来要露出来的笑容,他没有再说什么。
“喂……”我拍了拍阿纱嘉的后背,“再挂在我身上我会被勒死的。”
女孩抬起脸,还没等我说什么,就一口吻了上来。
小舌头疯狂的不像话,用力往我的嘴里塞,我已经没有力气和她的舌头纠缠了,只能由着她撒娇。不过女孩脆弱的情绪似乎完完全全的传递了过来。
她很怕,怕我死在刚才的战斗里。担心,无助,失而复得的开心和一点点埋怨,我全都体会的到。
我摸着她的头发,吐出她的小舌,用额头抵着她的脑袋,把她的不安一点一点的驱走。我们两个在这种时候,已经不需要用语言了。
突然,我松开了她,瞪大了眼睛。
梅尔菲斯也将手按在了剑上。
我们都看到了,几个身影在月光之下已经缓缓的从黑暗之中展现在了我们的视野中。
我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它狂乱的撞击着,几乎要被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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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是你们吧?”
azza走在最前面,淡金色的长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准确的说,是他。”梅尔菲斯抬手指了指我。
azza看向我,我也看着他。
那个杀死过我一次的男人。我和他曾经百无聊赖的一起坐在佣兵所的长椅上没有任何隔阂的聊天,也曾经一起喝酒,最后他用他的弓将我钉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