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现在该思考的事情。我再一次让侦查的战士确认宫族的部队已经散去,然后沙伦组织人手在沦陷的城区救出了所有被抓的居民。
清点了人数,让我意外的是,沦陷区的死伤数竟然少得可怜,绝大多数的死者都是奋起反抗的战士。宫族来这里就是为了夺取人类身体的,d-08是反抗军进入暗面以来被毁坏最严重的据点,然而死伤数却是最少的。
沦净在下令魔兽群撤离的时候,甚至把还没有孵化的魔童卵都毁掉了。他的承诺履行的非常彻底,没有一丁点投机取巧或者见缝插针的意思。
d-08的平民们都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之中,在与家人和朋友重新汇合之后,大家感觉都是虚惊一场,甚至有人猜测这是不是一次极其逼真的战斗演习。
只有反抗军的战士才知道,我们刚刚在生死线上徘徊过。
而付出了最高代价的,是微凉。
如果不是她击伤了诺缇,我根本没有筹码去和宫族谈判,是微凉救了我们所有人。
沦净坐在废墟上,静静的等待着三天后我来履行约定。
我向他走过去,沙伦和其他几名战士带着诺缇。
沦净看到我走过来,踉踉跄跄的站起了身,显得相当虚弱。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诺缇身上,眼睛里面充满了我没见过的温柔情感。诺缇也看着他,有点悲伤,不过也有一点希望。
我出手了,神宫裹挟着密集的能量,将沦净从胸口斩成了两段。
沦净的半截身子摔在了地上,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诺缇尖叫着,那声音如同失去母亲的小鹤一样。
“我说会放了她,没说不杀你。”我对他说道。
沦净的嘴里涌出了大片的鲜血,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他说不出话,只能颤颤巍巍的向诺缇抬起了手。
沙伦没有等我说什么,他将诺缇放到了沦净怀里。诺缇大哭着,用仅存的一只手搂紧了只有半个身子的沦净。
我闭上眼睛,用刀将搂在一起的他们贯穿在地上。
我不想这么做,但是却必须这么做。沦净杀了我们很多战士,如果放他走,部队里面的战士会怎么想?答案显而易见。
我只是说了个谎,欺骗了一个里奥雷特而已。可是为什么负罪感像鬼魂一样缠上了我……
看着倒在地上紧紧相拥的二人,我似乎看到了在龙宫城广场抱着我尸体的fey,以及王都之战抱着fey尸体的我。那似乎昭示着我的过去和即将迎接的未来。
我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我放了他们,该怎么和手底下的战士解释?告诉他们说我成就了一对美好恋人的梦想?哪怕这个人的手里流淌着他们战友的血?
所以我做了那个撕碎别人梦想的人。我想,自己大概真的会得到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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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援部队已经得到我们存活的消息,中途就回去了。巴宰用通讯给我们下达了回归黑城基地的命令,于是我带着队伍离开了d-08。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陪在微凉的身边。身心都被重创的女孩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只是静静的躺在运载用的能量浮车上。她不吃不喝,虚弱的身体得不到恢复,我只能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垮下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她,无能为力的感觉占据了身体。
“喝点水。”我把瓶装水的水瓶里装上营养液,插上吸管,递到微凉的嘴边。
女孩扭过头,拒绝着。
我垂下了胳膊,“你总是因为我自己在战场上送死而生气,难道现在你也想做一样的蠢事?”
女孩背对着我,没有回应。
“我不知道你心里面是什么感觉,如果说理解你的话那只是在说谎。可是你真的愿意自己因为那种原因去死么?我认为不值得。任何理由都不值得我们放弃活下去的念头。”
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声音。在龙宫城广场上的一战,我曾经失去了生的欲望,事实证明那种选择是如此愚蠢。可是命运给了我反悔的机会,所以fey死去以后,我没有再次选择用死亡去逃避。
我用平淡的语气对女孩讲述着那些曾经险些让我做出错误决定的经历,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fey死去已经是八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场景我并没有忘记,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
“男人都很蠢,总是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我也不知道你被欺负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是我想,你一定比我坚强。我既然都能活下来,你也一定可以做到。”
我用手轻轻拍了拍微凉的肩膀,然后发现她在微微发抖,眼泪已经把枕头浸湿了。
会哭就没问题了,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微凉一直以来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让我担心的要命,或许我在那些时候看起来也是一样的。
用手轻轻的揉着女孩的头发,等待着她恢复平静,然后将营养液重新递过去。
她喝了,虽然脸色依旧憔悴,眼睛里仍然有空洞的绝望,但我知道微凉已经不会去寻死了。
部队在连续数天的赶路之后回到了黑城基地。这个地方是血族残存的最后领地,里奥雷特们因为某种不可谓之的缘故,对这个地方敬而远之,使得我们可以放下戒备,好好的休整一下。
可是刚回到黑城,微凉就失踪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只能到处去询问她的行踪,有人告诉我看到她独自回到了【神都】里。
这样也好,既然她打算独自呆一呆,我也没必要去打扰她。
更重要的是,我想大概可以见到初邪了。
从反抗军内部发出的通告中得知,我们终于打通了穿越影族领地的通道。算上我加入的半年多,反抗军足足用了近两年的时间来安抚反抗军通道所穿越的几个影族领地的领主,建设前进据点。现在,似乎已经到了进发到新领域的时刻。
所有的支援部队领袖都和我一样被召回了,影族境内袭击我们的游散力量已经基本被击溃,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要进军新的领域,就必须要把所有的力量都集结起来。
还有几只部队没有赶回来,所以会议被安排在几天以后。沙伦被巴宰抓去帮忙处理事情,他走的时候一脸的不乐意。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身边真正的朋友都不在了。手下的一些战士虽然对我尊敬有加,却并不是可以一起喝一杯的那种平等关系。
我开始向基地里面的常驻战士询问初邪的情况,竟然没有人知道。
我想去见巴宰,他却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理我。
就好像是在故意躲着我一样,我费尽心思也没能找到初邪,反倒是小鱼主动找上了我。
晚上的时候,我正坐在酒吧里喝酒,一只红通通苹果突然被人放在了手边。
“回来了?”小鱼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我旁边。
“苹果?”我拿起那枚水果,好奇的看了起来,“什么时候我们都开始种这种东西了?”
“尝尝。”小鱼对我露出了漂亮的笑容。
我咬了一口,甘甜多汁。
“还不是因为她任性,非要挪用一间作物培育大厅来种这东西。”女孩解释道。
“嗯,像是她的风格。”我又咬了一大口。
暗面的土地不会生长任何作物,所以反抗军所有的补给品都是自己利用培育大厅种出来的。现在的科技已经完全自动化了,只要有种子,什么东西都可以在几天之内种出来,根本不需要多余的人手来照看。只不过,之前并没有人提议要种这种华而不实的食物出来。
“听说……微凉出事了……”沉默了一会儿,小鱼小心翼翼的问。
我点了点头,“谁都没想到宫族的攻击会那么厉害。”
“我们也没料到会是那种情况,本来以为你们对付那种规模的敌军不会有太大压力。”
“你们?”
小鱼点了点头,“初邪说你来带队绝对没问题……”
我冷笑了一声,她真的是太高估我了。如果不是沦净和诺缇这两个异数,我、微凉和沙伦早就变成了宫族用来繁殖的工具。我们现在的确是赢了,但那只是我们的运气,而不是实力导致的结果。
“我回来两天了,一直没看到她。”我一边喝酒一边说,不知道是在抱怨还是只是在单纯的阐述事实。
“她很忙。”
“当然……她可是反抗军的二号人物。”
小鱼不满的皱了皱眉,“你说话怎么老是带刺儿?”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她说的没错,我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青春期的青少年一样,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
“没什么,可能是我脑子出问题了。我们上次作战的报告已经收到了?”我继续问。
在d-08的战斗结束以后,沙伦按照惯例程序写了非常详尽的报告提交给了总部。而我也花费心思提出了几个非常有针对性的疑问。
“恩,奥索维和初邪已经组织人一起研究过了。”
“什么结论?”
我所担心的是,在这个反抗军准备向前推进的时期,宫族会再次发动突如其来的袭击。毕竟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而影族的那些领主也没有干涉的意思。
“奥索维已经去和影族的领主沟通了。影族的领主似乎相当火大,在得知了宫族的计划以后,他们很清楚自己被愚弄了。所以,下一次如果宫族再来,先要面对的将会是影族的大军。”
听到小鱼的描述,我心里面的一块石头算是落地了。
“那么关于里奥雷特对我们谎言的问题呢?”
“那个其实并不是什么新情报了。只有那些比较年幼的里奥雷特会受骗的,成熟体的里奥雷特虽然也不会使用谎言,但是他们都很清楚我们人类会使用那种东西。”
毫无疑问,沦净就是一名还不够成熟的里奥雷特。我的谎言赢得了我们的胜利,而他则失去了一切。
很有意思的是,我和初邪最初的相识就充满了谎言。仔细想一想,人类已经习以为常的欺骗,其实从另外一个种族的角度看也许是根本无法理解和原谅的行为。
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对人类的厌恶感又开始复苏。身为这个种族的成员,我也做着自己所厌恶的事情……人类就是这么矛盾的存在。再想下去的话也许连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所以我换了个话题。
“你最近如何?”
“最近一段时间大规模的攻击已经绝迹了,初邪一直都没有出去参战,所以我也乐得清闲,只要陪着她到处忙碌着筹备下一阶段的事情就行了。我不擅长文职的工作,这也许是个好事。”小鱼笑道。
看来她倒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和喜欢的人呆在一起,我觉得有点羡慕她。
“小鱼,和女人做就这么有意思么?”我打趣的问道。
在这段日子里,小鱼和我已经变得相当熟稔。我知道她和初邪的事情,她似乎也早已经知道了初邪和我的事,只不过我们都没有说透罢了。
“你问这个干吗?!”小鱼瞪着我。
“不干什么,就想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羞人的事情,小鱼的脸瞬间就红了。
“她总是欲求不满啊,超级受不了她!”女孩骂了一句。
我看着她的样子,呵呵笑起来。忍不住遐想到了初邪在做爱之时甜美可爱的表情,心里面突然充满了柔软的温暖,不带任何情欲的温暖。
想起来她当初拼死也要救我的情形,感觉是那么怀念。现在的我们却像是路人一样,这种陌生感让我浑身无力。
是她的错么?其实最初我们不也是单纯的利用关系而已么?我为她战斗,她为我开辟去见阿纱嘉的道路,一切看起来都是顺理成章。
可是不能够否认的是,我非常非常的想要占有她,把她归为己有,让她死心塌地的成为我的女人。
然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初邪不是愿意顺着别人意思生活的女人。如果她是那种人,我也不可能喜欢上她。
我真是太贪心了。我想要阿纱嘉,也想要初邪,这种念头让我无法自拔。
真的是当初邪开始离我越来越远的时候,我才会真正审视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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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时候,我从床上爬起来,记起今天就是会议开始的日子。
不需要穿铠甲,所以我只套上了一件宽松的日常衣服。可是神宫这种重要的东西我就不能放心的留在房间里了,现在它正悬在我的腰上。
黑城非常之大,但是因为时间的缘故,它在反抗军刚刚抵达的时候已经被风化的破烂不堪了,几乎没有一座建筑是完好无缺的。反抗军的到来将它重新修整到了可以居住的程度,而且还安装上了许许多多符合现代人类生活需求的设备。
不过就算这样,黑城另外一段仍然有很多很多并没有得到修复的建筑物残骸。
不是不能修理,而是现在经过整修的部分已经完全可以满足反抗军的需求,没理由再去花费时间和材料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曾经在无聊的时候一个人去黑城的废墟部分逛过。看着那些宏伟造物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想象着它们拥有过的辉煌,往往都会忘却现时的烦恼。
不过我今天要去的地方并不在那个方向。
铺设了温度调节和照明系统的走廊在原始风格上和这座黑城格格不入,只是没人会在乎好看不好看之类的事情,初邪家族注入的资金也不可能被用在装饰军事基地这上面。
加入反抗军这么长时间,如果说还是不知道初邪的背景就说不过去了。开始我还奇怪为什么初邪的家族会拿出这么多钱做这种事情,但是当了解到一些内幕之后,之前的问题就变得不再那么难以理解了。
他们认为,人类最终寻找到真实的世界,是必然的结果。与其被动的迎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