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去制定详细的策略,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排演着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形。面对我从未面对过的挑战,我不得不仔仔细细的考虑自己的计划是否有漏洞。
当我终于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策略之后,我传见了安提斯泰,将我的计划中需要他进行指挥和调配的部分一五一十的对他交代了清楚。
安提斯泰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惊愕,既是对我的计划,也是出于我的信任。他很清楚,如果他将这个计划透露出去的话,包括我在内很多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我的计划中,一个在我军团中拥有威信、领导力和指挥权角色是必须的。如果奥索维在这里的话就好了,我可以放心的将一切交给他,他也一定会为我精心制定的策略而鼓掌。
可是他已经远去了。所以我只剩下了三个选择,也即是我的三个师团长。
曾经的伙伴对我的评价中有这么一条评语:太过信任别人。我此时此刻的举动也正是暴露了这个弱点。但是我必须逼迫自己相信安提斯泰,因为我已经走上了无法回头的路。
安提斯泰是三个师团长里面最具有这个资格的人。穷奇和芬里尔都很尊敬他,而他的处事方式也冷静而稳重。
“为什么要选我?”安提斯泰在听完我计划之后问我。
“因为我不得不这样选择,而且我觉得你值得信任。为了未来,我愿意在你身上赌一次。”
“你不怕我背叛你么?如果我背叛的话,可以获得不少好处。而且我也有能力这么做。我管理过大型的公会,早就见惯了各种政治手腕和诡计。”他继续问。
“这个世界,连最亲密的人也有可能背叛对方,所以我的怕与不怕都没有任何意义。我甘愿去赌,是因为收益远超过风险。只要我赌赢了,就赢得了未来,以及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安提斯泰看着我,眼睛里跳动着火焰:“从今天开始,我会视你为兄弟。”
我摇了摇头:“不,从我们一同和宫族浴血奋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兄弟了。”
“你不会后悔这个决定的。交给我了。”安提斯泰沉声对我说道,然后起身,离开。
有些人就是这样。别人的信任对他来说是一种至高的认可,为了维护这份信任,他们会付出其他人所不敢想象的决心。安提斯泰看起来就是这种人,我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他。
我目送他离开,然后向整个军团宣布了安提斯泰代为指挥的命令。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向大厅走去,召集了我最信赖的伙伴们。
年轻人们一如既往的带着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热烈的期待着我会交给他们的任务。战魂们则更为清楚现在的情形,都对即将面临的抉择和挑战有着深深的忧虑。现在我终于来到了他们面前,做出了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所以他们也都认真了起来。
我宣布了要和初邪一起去和自由军进行最后谈判的决定,并且提出了让他们同行的请求。
“上一次你们两个不是自己就去了么?为什么现在得要我们一起?”卡门提出了问题。
“因为上一次我有把握在不动用武力的情况下平安返回。可这一次比上次要危险的多,而且我们一定会面对至少一场战斗。我需要你们的力量,保护我,保护初邪。”我说。
“和谁打?”戈兰多尼问。
“可能是自由军,但更有可能是反抗军。”
“怎么个打法?是要相互掩护撤退?是精英力量的对决?还是要上战场?”他继续问。
“我需要你们完全的信任,在我下令出战的时候,坚定的执行我的命令。”
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大厅里的气氛凝重了很多。
经历过之前的残酷战争,战魂们和我都建立了很深厚的战友之谊。但我也清楚,在他们眼中我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和战略家。要让他们以一无所知的状态,毫无保留的参与到我所制定的计划中,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奏效的。
戈兰多尼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轻笑,然后摇了摇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问了。但是我希望你以最诚实的态度告诉我,这次行动,我们能活着回来的几率有多少?”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死死的盯住了我的双眼,期望能够辨识出我答案的可信度。
我深吸了一口气:“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所有人都可以活着回来。”
我和戈兰多尼相互对视着,然后又依次看向了卡门和杨。
戈兰多尼最终收回了他锐利的目光,因为他没有在我的眼中看到任何动摇,他只能够看到无比的自信和不可动摇的气势。原因很简单,我说了真话。如果计划一切顺利,我们就一定能够活下来。
百分之十的可能,安提斯泰背叛了我。另外百分之十的可能,另外一个我所信赖的人背叛了我。如果他们都没有背叛我,那么,这一次我将成为这场战争最大的赢家。
“我和不凝也去。”方先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师父?”我有些意外。
“自由军里面有五个零级,如果真要打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对付一个。如果是要和燃墟打,我也能和他僵持一段时间。”
方先生似乎对我的计划有所察觉,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从他的话里我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感觉。
既然老人主动要对我施以援手,我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有他在我身边,我确实感到安心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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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精心准备之后再一次踏上了去往自由军的道路。这一次我们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而是一起选择了能量飞行。第三军团已经移动到了距离自由军驻地非常近的距离,高速飞行的话可以在二十分钟之内抵达。
而根据我派出去的斥候报告,反抗军已经集结了十万军队向我们这边开始了移动。这毫无疑问是燃墟率领的第一军团,也就是曾经的思灭者军团。燃墟想要一鼓作气的将眼中钉全部拔掉,他就必须亲自出马,带着最有战斗力的部队。
我派出了阿杰作为使节,用高速能量飞行先一步去向汞先生通告了我们的到来。而我则带着初邪以尽量节约能量的方式和其他人一起飞着。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虽然大家都决定相信我,但是只要一想到我们要和燃墟正面作战,还要和一个诡诈的魔鬼做交易,所有人都无法心安理得的平静下来。
当我们到达的时候,汞先生已经在等着我们了。他坐在一艘小型飞艇的门口,身边站了将近二十名战士。阿杰也在那里。
自由军也进入了大规模备战的状态。在这几天之中,自由军已经发动了数次小规模的攻击行动。这些骚扰式的攻击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燃墟发动全面战争的决心。
无数小型飞艇载着补给物资在部队之间穿梭着,战士们做着基本的命令和战术配合训练,大型的作物培育飞艇已经全都开走了,估计是隐藏到了不会被战火波及的地方。还未开战,隐隐的血腥味就已经散发了出来。
看着我们飞过来,汞先生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系好了西服的扣子,从自己的飞艇上走了下来。阿杰则归了队。
“这一次比之前聪明多了。”他看着我说道,“至少带了不少保镖。而且还是强力的保镖。”
我看到汞先生对着杨和戈兰多尼点了点头,似乎他们是认识的。他们俩没有和我提起自己和汞先生的交情,我相信那并不是因为他们要隐瞒什么,而是因为双方的关系只是点头之交。
“我想这一次,我们可以好好的谈谈合作了。”我对他说。
汞先生点了一下头,然后转向了初邪:“这应该是你的主意吧?”
初邪微微愣了一下,她一直藏在我的斜后方,根本没有出面的意思,可是现在却被点了出来。
“这个军团可是他说了算呢。”初邪的下巴向我这边歪了一下,冷冷的回答。
“贪狼的身份我们大家都清楚,他根本就没有什么野心。这么干脆的过来说要谈合作,就一定是为了你。不要在我这里耍小聪明,你自己也知道,骗不了我,其实很没意思。”
汞先生那沙哑粘稠的声音让人非常难受,尤其是在他轻易戳穿了初邪想要隐藏的念头的时候。
我在初邪回应之前接过了说话的权利。
“反抗军正在过来,一天之内就会抵达,这个情报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吧?”
汞先生低垂的双眼飘过来一个浑浊昏沉的眼神,对我点了一下头。
“你们打算怎么应对?”我继续问,“和以前一样,杀人么?”
这是我仔细分析自由军行动模式所得来的结论。自由军之所以敢于站在反抗军的对立面,不是因为他们有和对方正面交战的能力。他们的战略目的是利用战斗力的等级优势,慢慢对反抗军施以杀伤造成减员,让天平一点一点的向这边倾斜。
这也是燃墟这么快就带领主力部队要展开大战的原因。到了那个时候,自由军就要将依赖的重心从等级优势转移到汞先生和其麾下指挥部的战略素养之上。利用缜密而细致的战术安排,发挥机动性的优势,避免和燃墟的正面对决,然后靠时间拖垮反抗军的信心,逼他们撤兵。
而当反抗军撤兵之后,他们将再次集结,重复之前的杀伤战略。
而在这期间,自由军将一直跳着刀尖上的舞蹈。任何一丝战术调配的失误都会导致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优势流逝殆尽。
“看来你也不是一个战争方面的蠢材,似乎有点小看你了。”汞先生回答。
“那么你应该知道,现在有一个彻底击溃反抗军的机会,那就是和我们联手。”
我简单明了的扔出了自己的筹码,像一个从未上过赌桌的赌徒。事实上,我确实从没上过这种赌桌,不是么?
当一个老赌徒看着菜鸟在自以为是的行事之时,除了暗笑着跟牌,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的确如此。我们两方,只要有一方假作观望,然后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出以奇兵,就足以让反抗军损失惨重。不用太多,趁着他们的战阵混乱,一鼓作气削减他们两万的战斗力,天平就倾斜了。而且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凌驾于我们两者任何一方之上。”
汞先生淡定的就着我的提议做出了分析。
“所以,你同意联手?”我问。
“那要看谁去做那股奇兵。”汞先生指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自然是我们。”
“嗯。”汞先生微微点头,“然后在我们与之交战的时候,你们却没有加入战场。反抗军将我们一举击溃的时候,才发现你所谓的撕毁了燃墟的命令其实是和燃墟之间演的一出戏……你觉得我会这么蠢么?”
我沉默不语,我知道现在还不是出底牌的时候。
“贪狼,你想做奇兵,由我们正面接战,这我可以理解。你太看重自己手下的战士了,所以不想让他们伤亡太大,不就是这样么?而且说真的,你们做奇兵的话确实比我们要有效得多。可是,你拿什么来取得我的信任?”
我毫不动摇的直视着他:“你觉得呢?”
“只有一个选择。我们将部队进行混编,真正的形成联盟,一起从燃墟手里拯救新人类。否则的话,自由军不可能接受贪狼军团充当奇兵的提议。”
“混编?怎么混编?”
“这个可以慢慢谈,四五个小时之内就能制定好计划,再用四五个小时就可以混编完成。燃墟不可能知道,静待一旁的贪狼军团已经和自由军混成了一体。”
燃墟确实不可能知道这些。我的军团之所以驻扎到距离自由军这么近的地方,很大原因是为了在反抗军进攻自己的时候能够得到自由军方面的支援。所以军团现在所处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他知道我们已经决意要参与到这场战争来,也要避免可能存在的我的诡计,所以无论从他的角度还是从我的角度来看,都只有这两个可行的办法。
这就是了。汞先生已经摸到了他的最后一张牌,等着我叫牌认输。
所谓的混编,就是他的陷阱了。他站在公共政权的顶峰,对我所有的情况都知根知底。我对行政方面的工作非常生疏,他可以驾轻就熟的拟定出无数看上去简单而和谐的部队编制调配条款,然后老奸巨猾的赌徒就可以用最简单的一招虚张声势,轻松拿走菜鸟赌徒之前压上的所有筹码,就像奸商用一颗糖果骗走小孩子所有的零用钱一样。
在这件事情上面,我就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孩。
可是,菜鸟唯一能够远胜与老手的,就是菜鸟可怕的勇气。
“我不会接受混编,也一定会作为奇兵参战。”我对汞先生说道。
汞先生闭了闭眼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转身向自己的飞艇走去。
但是我的下一句话,扼住了他的脚步。
“我和初邪,留在你这边做人质。在你们和燃墟正面接战的时候,我会在你面前,对手下的师团长发出突袭的命令。”
第六十五章、傲慢的拯救者
汞先生站在原地,背对着我们,沉默着,思考着我刚才所说的话。他的脚尖轻轻点着地面,带着一点点神经质的踟蹰。
“真有意思……”他回过身来,重新走向我和初邪所处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