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没有选择去做那最终的一击,他完全可借助那招释放箭雨的光球的掩护脱离战场。燃墟被他甩了出去,突然受伤的破霜和急停之后的保罗根本没法拦住他。
可是他还是对着燃墟举了弓,而没有逃。
又一次埋葬自己的伙伴,但是我却没有感到不可控制的哀伤。因为这是azza自己选择的道路,求仁得仁,这就是他为自己选择的结局。
我只是觉得很迷惘,我终究还是不够了解azza.他的心里到底纠缠着什么样的执念,以至于他会将自己的性命赌在这样一场战斗上,我已无从所知。
破霜那柄破损了大半的战枪被他插在了azza的墓前。我没有反对,因为以这件破霜的传奇武器作为墓碑,也算是对azza辉煌战绩的一种肯定。
保罗拿出了一盒烟,给我们每人分了一根,只有破霜没有要。
他们三个都受了不轻的伤。燃墟的伤最重,但是因为一直在用能量止血,所以只是有些虚弱。破霜手身上被光箭穿了几个洞,不过那些光箭都很细,而且命中的都不是致命的位置。保罗身上更多的是擦伤,所以完全不影响活动。
azza命陨于此,我以为自己会对他们三个充满怨气,可是最终我也没从心里找到一丝恨意。azza的箭无法被容忍存在于这个世界,我并不是不能理解。
对零级的一击必杀。他不仅能做到,更重要的是,他的确这么做了。当零级们看到这个信号的时候,又怎么能无动于衷?这从来都不是一场决斗,三个人本来就是以击杀azza为目标而出手的,azza也一样为了杀死燃墟而突然偷袭,我无法指摘他们的做法。
可是让我怅然的也正是这个原因。曾经把尊严看的无比重要的高级战士们,在这种时候,终于为了立场而丢弃了自己坚守过的东西。azza如此,破霜他们也是如此,我更是一样。
四个人在墓前默哀之后,原地坐下开始恢复能量。大家都在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该回去了……”我对坐在地上的三个人说道。
燃墟摇了摇头:“我们在这里过一晚。等天亮些再回去。我们没有定位的方式,只能跟着一路上战斗留下的痕迹才能回去。没带食物和水,要是走错了路,会很麻烦。”
我扫视了一圈漫无边际的黑色海床,知道他说的没错。由镜之海海底淤泥构成的这片土地,完全看不到任何地理标志物。他们以零级的速度追击了azza这么长时间,距离迁徙队伍少说也有六七十公里的路程。如果在黑暗中迷路,走上了相反的方向,那就是在找死。
保罗和破霜也默认了燃墟的说法,我们四个人坐在一望无际的黑色土地上,静静的让慢慢降临的黑夜笼罩了四周。
没有点火的工具,也没有木柴之类的可燃物。当黑夜弥漫的时候,三个超级战士就慢慢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中。阴沉的天空遮蔽了镜面太阳,完全没有光的环境之中,我仿佛变成了真正的盲人。除了脚下的干枯黑色泥沙,以及另外三个人细微的呼吸声,我再也感觉不到别的东西。
这是我第一次体验如此深沉的黑暗,就好像永远无法结束的噩梦。
但是这种环境却非常适合思考。脑子里不断浮现着曾经和azza一起分享过的记忆,他的说过的话,展现的笑容,以及和他的那场决斗。我摩挲着手里的刀,平复着不断颤抖的胸膛。今天我没有拔刀,我不知道是对是错。
然后初邪又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或许azza对燃墟的突然袭击会被平民理解成来自于初邪身后的力量吧,我不知道在他们看来事情是什么样子的,但至少让初邪和燃墟的剥离看起来更加彻底了。
“贪狼。”燃墟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了?”我从思索之中回过神。
“后悔么?”他问。
无尽的黑暗中,传来了燃墟模棱两可的问题。但是我知道他在问什么。
“她看穿了我的想法,然后吵了一顿,和我分了手。”我对着燃墟声音传来的方向说。
“她错了,你没有错。”
难道他是想要开解我?在这种时候?这不像是燃墟会做的事情。
“可是她说的有一点没错。我没有权力替她做选择。”我摇了摇头,随即意识到燃墟根本看不到我的动作。
“大错特错。”
燃墟轻声说着,我仿佛感觉到他也摇了摇头。
“你当然有权利替她做选择。我把她交给你,不是为了让你随着她任性和胡闹的。难道你认为,她一直到自我毁灭为止,你都不该阻止她?”
“可是她的梦想……”
“小孩子的梦想而已。”
燃墟没有使用他一直以来那种轻蔑的语气,他有些虚弱,所以声音一直很轻。
“她想着去拯救那些平民,实在是太过幼稚了,你应该知道的。”
我沉默了几秒:“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判断别人梦想是不是幼稚。”
“被拯救的人,永远就只是弱者。想要成为一个独裁者所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剥夺平民的权利,而是免除他们的责任。这样,他们才会愈发依靠强权来替他们自己做任何事情。我所拥有的权力正是这样才无限膨胀了起来。那些人可以大声呼喝着争取自己的权利,可是他们永远想不到,除非他们自己背上自己该负的责任,否则永远都是走在向强权者乞求权利的奴役之路。”
不是剥夺权利,而是免除责任……这句话让我久久无法释怀。
“就算初邪利用自由军和第三军团拯救了他们,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仍然依赖着她,或者另外的人,他们绝对不会选择去背负责任。就算初邪想要做的是平权,可那就意味着对这些作物培育飞艇财产所有权的蔑视。那毕竟不是平民们的所有物,当私有权被毫无廉耻的打破以后,新人类走上的也不过就是一条相互争夺资源的毁灭之路而已。”
我在心里连连赞叹。那些曾经萦绕在脑海,却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在燃墟的嘴里变得如此清晰。从学识上,我实在是远不如他,但至少我们对这件事的价值观是契合的。
“初邪是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这个世界需要她,但不是现在,她也还远不够成熟去承担这些东西。或许有一天,她能够真正的拥有引导这些人的能力,以完全不同于我的方式,给新人类一个未来。”
燃墟安静了下来。他不再说话,只留下了平稳的呼吸声。
过了几分钟,一点淡蓝的光芒亮了起来。那是保罗的遮蔽王冠被聚集上能量之后所发出的光芒。虽然只能勉强凭它看到一点点其他人的身影,但这丝光芒在黑暗之中显得如此温柔而美丽。
“当着我们两个的面谈这些真的好么?”保罗笑着对燃墟说。
“这种东西,你们两个会在乎么?”燃墟反问。
“原来不太在乎,但是现在有一点了。”保罗哼笑道,“原来做掌握整个新人类命运的那个家伙,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燃墟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笑音:“怎么?你想做?”
“来不及了啊……而且也不可能比你做的更好。”
“谢谢夸奖。”
“不客气。”
两个人呵呵笑着,那两句客气话被当作了相互调侃的道具。
“我真是特别讨厌你们这种玩弄阴谋诡计的家伙,唉。”破霜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可能是由于关系没有那么亲近的原因,破霜坐的地方离我们最远。在黑暗里面,不看他的脸,那种柔柔的嗓音真的有点像女人。
然后我记起来,戈兰多尼曾经告诉过我有关于破霜身为双性人的那个事实。当然,我并不打算在这个地方提起这件事情。
“所以当初我们两个可以当会长,你就只能做一个首席战士而已。”保罗哈哈笑着调侃他。
“我无所谓,反正比你们两个厉害就行了。”破霜很小气的开始用语言刺激对方。
“哼,武器都被毁了,心气倒还挺高的。”燃墟讽刺着。
破霜又笑,笑声中带着一点得意,但是没再说话。
“笑什么?”保罗问,可是没有得到破霜的回应。
“因为他最厉害的武器根本不是战枪,他还有一把剑。”我忍不住开了口,带着一点报复心理。破霜对我那种别别扭扭的态度一直让我很不爽。再加上今天,和azza永别,我不知不觉放纵了自己的神经。
“啊……梅尔菲斯告诉你的啊?”破霜听上去并没有因为我揭穿了他的秘密而生气。
“也就只有他了吧。”我淡淡的说。
“隐藏的武器?你开什么玩笑?你是说你一直以来都在隐藏实力?”保罗惊讶的问。
“倒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战绩比较辉煌的那几次,其实都是用这东西赢下来的。只不过对手死了,知道这把剑存在的人大概只有不到十个吧。”
破霜这样说着,然后站了起来。
“看来从今天开始,这把剑的存在是瞒不住了。要是今后要交手的话,可别说我占了你们的便宜。”
还没等我们明白他的意思,一朵白色的光就从破霜的手里绽放了出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纯粹的白色光芒,比最清澈的溪水还要清澈,不含一丝杂质和颤抖的白光。白色的光芒从剑柄上伸出来,凝集成了一片狭长的如同天鹅羽毛一般的能量剑刃。
破霜后退了半步,将那把纯白色的能量剑横举在了手里,然后开始舞剑。
白色的光芒在黑暗中以无比耀眼的姿态闪动起来,它的光印在我们三个人的瞳孔之中,久久的挥之不去。
死寂一般的夜里,能量和空气摩擦所发出的轻微嗡鸣抚住了我们的双耳。破霜旁若无人的将手里的光羽在身周滑动着,剑舞的越来越快,他看上去就像是被无数光带所包围的舞蹈者。
破霜是在给我们展示他的剑招和武器特点。我突然有种想要破口大骂,他简直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
所有的战士都竭尽心力的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期望能在死斗中用出其不意的力量赢得胜利。包括我在内的高级战士们,甚至经常为了掩盖自己的力量而对原本不需要死的敌人痛下杀手。
可是破霜现在却做出了极具嘲讽的这种行为,他好像就是在嘲笑我们所有人。
他在说:就算你们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一样能赢下你们任何一个人。
然而,心里不爽的情绪很快就被面前无比优雅而华丽的剑舞所冲刷了个一干二净。
那把剑上的纯白能量开始扩散,随着破霜的舞动,它时而收缩时而暴起,黑暗中留下了无数残影,就像从天上纷纷落下的冰雪。
看来那把剑的能量剑身是可以随着主人支配而任意改变攻击范围的,虽然应该会非常耗费能量,但是如果需要的话破霜大概可以将它膨胀到两米以上。
最后,破霜收剑入鞘。
“这把剑的名字叫做希斯飞尔,威力非常强的,你们好好记住啊。”他说。
保罗和燃墟都没说话,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思索着破霜展示过的剑招,还是单纯对破霜的行为和我一样不爽,以至于不想说话。
“这段剑招,算作是对你的祭奠了。”
破霜的这句话背着我们传过来,他是对着背后azza的墓碑在说话。
夜很快重新恢复了寂静,一直到太阳升起来为止,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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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完全陌生的领域,身边又有着不可以真正信任的人,所以我们四个一晚上都没有真正的睡过,以致于漫漫的长夜变成了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所以当刚刚可以看清周围环境的时候,我们就立刻踏上了回去的路。
战斗在海床上留下了无数切割和爆炸的痕迹,只是有一些关键的痕迹相距有些远。只要视野足够清晰,我们很容易就能确定到之前走过的地方。
没有用特别高的速度,也因为要仔细保证不错过一些线索,所以当我们重新看到迁徙队伍的时候用了足足四个小时。
战斗过的三人急需处理身上的伤口,所以当他们看到迁徙队伍的时候立刻就加速飞走了。
我没有加速,因为我有些踟蹰。
很担心初邪,但是却不知道回去以后,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燃墟已经宣布了判决,他打算将初邪以示众的方式活活饿死在所有人的面前。可是他没有交代后面的事情,我肯定不能就这么放任初邪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
他很早就说过,让我好好的旁观。燃墟之前做过的事情已经多次证明了他的远见,所以目前来说我并没有违背他命令的信心。
迁徙队伍不断的在前进,载着初邪的平台也在缓缓的移动着。但是它的速度不快,所以已经深深的沉入了难民潮的簇拥之中。
我飞过去,看到了委顿在地上的女孩。
初邪侧躺在地上,长长的锁链拷住她的双腕,在她旁边的平台上盘绕着。
女孩被打的很厉害,骨折的手已经高高的肿成了一片黑紫色。一只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那一侧的脸几乎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她躺在那里,像是在昏睡,呼吸很微弱。
我心里面剧痛起来,只想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但我也知道,那将让一切努力前功尽弃。
两个战士站在平台上,像是看守的样子。我看到,其中的一个是阿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