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东点了点头：“那批过期废料卸完了。”
他故意将“过期废料”几个字说的清楚明白，想看看父亲是何反应。果然，莫如山脸色一黯，随即平静道：“知道了。”说完便不再理会向东。
莫向东见莫如山不以为意，不觉气恼起来大声道：
“这批料将近八百万，够工人们小半年的工资了。你口口声声说工厂资金紧张，却将钱花在这么一批废料上，你——”
“闭嘴！”莫如山拍了下桌子，横着两条花白的浓眉：“还轮不着你来教训我！老子干企业的时候你算个球！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废料？！真是愚蠢！”
“那——”莫向东上前一步，只见莫如山眼中富有深意看着他，眼神却并不像言语一般怒气冲冲。
“你也不想想，郭局长亲自替这个肖海涛牵线卖材料，这还是生意吗？”
莫如山说着，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这是面子！咱们只有先给足了他面子，他才会给咱们批条子！”
莫向东恍然深吸一口气：“原来还是为了拨款，800万换2000万的确合适，可是你就能保证他一分不少的给咱们？！”
“你啊，还嫩着呢！他不给咱们，咱们也先不给肖海涛啊！先签张白条给他不就得了~”莫如山得意的翘起二郎腿。
“白条也要负法律责——”“好了！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莫如山打断道：“对了，把你这身脏衣服换了，下了班跟我一起去赴宴！”
莫向东知道跟父亲讲不通，莫如山做生意几十年养成的习惯很难改变，应了一声便走出厂长办公室。
莫向东回到宿舍换下工作服，看到西装口袋里藏着几根金色绒毛，微微一笑，拿出电话。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佳茗清亮的声音：“喂？你到家了？”
“没有~”向东笑道：“晚上厂里有应酬，不能回家吃饭了。冰箱有排骨，你跟酱酱乖乖吃饭不要太想我啊。”
“好吧~酱酱吃肉我喝汤，向东饿的泪汪汪~”佳茗俏皮的念着平日里开玩笑的顺口溜，将向东乐的大笑起来：“哈哈，你啊，就惯它吧~好了，那就先这么说了，爱你！”
“好的~晚上见，不过要是太晚就别往这里跑了~”佳茗关心道。
“好的。”向东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每次面对自己深情表白，佳茗总会顾左右而言他，今天也不例外。这么久，佳茗从未对自己说过一个“爱”字。
向东不是肤浅的人，却依然希望听到佳茗能向他敞开心扉，回应自己的蜜语甜言，对自己说一句“我爱你”。
对于佳茗曾经的感情经历，向东一无所知。他不是不想知道，他只是害怕，怕自己接受不了佳茗曾经深爱着别人，更怕佳茗无法忘记那段感情。
当然，他不敢开口问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怕佳茗反过来问他。向东不知该如何回答佳茗，不但是关于莫如山屡屡提及的联姻，还有他自己的身世身份他都不知该如何向佳茗解释。
从那一次他主动去找佳茗道歉，车上听到静娴和婷婷的一番话，他才知道原来佳茗对富二代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莫向东便隐瞒身份至今。向东只说自己是业务部经理，为了尽量少骗佳茗，他也尽量不提及父母和家庭。
哎，不知可以瞒到什么时候，只希望早日等到佳茗对自己感情深厚时，再告诉她吧。想着，向东听到宿舍楼下传来两声汽车鸣笛声“滴！滴！”
向东忙收回心神，正了正领口，才信步走下楼去。
向东坐到副驾的位置，他一坐上车，便听到坐在后排的莫如山沉声道：“臻至尊商务会所。”
“是，厂长。”司机小王应道。小王是王师傅的儿子，长得跟父亲一样敦厚，为人又老实，莫如山喜欢便认了当干儿子。
这时小王转过头看着莫向东：“哥，你还是穿西装帅，以后就别换工作服了。”
莫向东笑着看他一眼：“脏了你给我洗？”
“嗨~那不是以后就有嫂——”“咳咳咳，你好好开车。”莫如山打断道。
莫向东只觉诧异，莫如山的几声干咳似乎在掩饰着什么，小王怎么会知道佳茗？
左右想不通，再看向小王只见他一本正经开车再不多说话，向东也不好开口问他。
臻至尊商务会所在市中心，外表方正，整体是暗色的玻璃幕墙，显得低调又神秘。往来进出的车辆虽没有禧悦酒店那般豪奢，却也不容人轻视怠慢。
小王将奔驰开到入口拐角处，刚一停稳便有两个身穿藏蓝色制服白色裤子，头戴贝雷帽的年轻人迎上前。
小王不放心将车子交给他们，回头道：“干爹，我在这里看着车子，就不去了。”
“嗯。”莫如山应了一声，推开车门走下车，莫向东跟在他身旁。
这时一位经理模样的人迎了过来，微笑鞠躬：“您二位是来参加宴会的吗？”
“我是莫如山，他是莫向东，你说呢！”莫如山一言既出，那经理笑颜更盛，见莫如山拄着拐杖，忙伸手搀扶：“莫老您请~莫夫人，愈总夫妇和宾客们都已经到齐。”
“嗯。”莫如山舒眉微笑，脚下也轻快了几分。
莫向东却轻松不起来，听那侍者口气，宴会的宾客似乎只有莫愈两家。该不会又是联姻吧？！向东想着，脚下一滞，呆在原地。
莫如山似乎时刻留意着身后，听不到向东的脚步，莫如山定在原地回过头沉声道：“站着干什么？！走哇！”
“今天——”莫向东蹙着眉不知如何开口。
莫如山将拐杖朝地上一敲：“男子汉说起话来支支吾吾，我就是这么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