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等老妈送晚饭进来的时候,自己一定好好忏悔胡说八道信口开河,先恢复自由之身再说,结果进来的是佟潇:“姐,你们到底要关我多久?!”
佟潇瞪了他一眼:“吃饭。”
说完坐在他身边,佟耀正味如嚼蜡地吃着饭,却忽然听她小声说了一句:“他来了。”
“谁?”佟耀愣了一下。
佟潇没好气拧了他一把,道:“你说还有谁?!”
佟耀“嘶”都没“嘶”完,猛然扔了饭碗,站起来想往门外去:“他在哪儿?他在哪儿?!客厅吗?!”
佟潇看不得他那副没出息的模样,气急地说:“想得美,进我们佟家的们?他在楼下站着呢,别说大伯大伯母,我都不让他进来!”
“楼下?!”佟耀着急起来,“这在下雪啊!!”也不顾上形象,扑过去扒着窗户就开始张望,“他来多久了?怎么能让他在雪里站着呢?”
“早上六点敲的门,你……过来吃饭,别望了,”佟潇气得直咬牙,说,“你这个角度望断了脖子都望不到,他又不知道你房间在哪儿。听到没有啊,你好歹过来吃点啊?”
“早上六点?现在都十二点了,”佟耀都快哭了,“他还在雪里站着吗?他一直在雪里站着吗?冻坏了怎么办,姐,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求求你,姐!”
佟潇心疼得要死:“祖宗,我放你出去?你跑的出去吗?防盗门的锁了,防盗门外面的铁门也锁了,你往哪儿跑??”
佟耀懊悔不已,又忽然说:“钥匙,钥匙呢?”
“我爸那里。”
“二叔哪儿?那,那……”佟耀巴望着姐姐,扯了扯他的袖子,“姐……”
“你想都别想,”佟潇怒道,“我爸要不是想着大家还得进出,巴不得把钥匙吞下肚,再说了,我爸搞了一辈子刑侦,抓了不计其数的小偷,你让我去偷他,纯属自找死路!”
无路可走,佟耀绝望地垂下肩头。
佟潇从小看别的姑娘为自己弟弟难过,从未看他如此为情所困,一时万分不解又恨铁不成钢地问:“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嗯!”佟耀骤然抬眼,答得坚决。
佟潇对上他的眼神,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满心烦躁地收拾收拾饭碗,端出了房门。临出门的时候,佟耀忽然叫住了她说:“姐……”
“又做什么?”佟潇转眼。
佟耀目光恳切祈求说:“帮我给他送把伞,好不好?”
“……好。”
佟耀神思倦怠地坐在原地抱着脑袋,很快一转眼就是天黑了。他想着秦宁远还在风雪里挨着,自己在暖气房里出不去,忽然觉得雷峰塔里的白娘娘太苦了,想着想着眼泪都出来了。
正流着泪,忽然听见窗户被敲动的声音。
佟耀泪痕斑驳地抬头,发现开了一扇的窗户防护栏上扒着一个人。那个不要命的老流氓在夜色里微微笑起来,探出一只手进来,说:“娘子啊,相公来看你了。”
佟耀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小腿撞到了椅子也不管不顾。
秦宁远看得心疼,忙说:“你慢点慢点……”
佟耀趴在飘窗上,死死抓着他的手:“您怎么来了?”
“什么都别问,先亲一下。”
秦宁远踩在楼下的防护栏上,整个人呈现往后倒三十度,才能让佟耀看着他,别过脸来的动作更是异常艰难。佟耀看着那张脸,一瞬间什么也顾不得了,和他隔着疏密有致的防护栏,万分辛苦地碰了碰嘴皮,眼泪又滚滚落了下来——这是中秋到此时此刻的四个多月,他们之间唯一一次见面和亲密接触,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秦宁远看得心疼:“宝贝儿,你别哭,你别哭……”
佟耀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哭大声了,生怕给家里人发现,弓得像一只被烫死的虾米。秦宁远那颗老心像被千刀万剐了一般,一叠声地哄着,宝贝儿宝贝儿地叫。佟耀哭了两声,忽然又惊醒过来:“你下去,你赶紧下去!”
“没事儿,”秦宁远安慰小孩儿,“我拿了攀岩证书的。”
“不行,你下去,”佟耀抹着泪坚决拒绝,“马上给我下去,这个防护栏装了十年了,万一不结实怎么办?”
“可你?”秦宁远心酸万分。
“我没事儿的,”佟耀拽着那只手,生怕他一个不稳没站稳,哽咽说,“他们只是把我关起来,没把我怎么样,我该吃吃该喝喝,家里有暖气,还给我弄了个音箱放歌,我好着呢。秦宁远,咱们还要过一辈子呢,你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你在这儿多站一秒我都要吓死了,你下去,下去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好不好。”
秦宁远无奈道:“你这孩子,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这么不灵光呢?”
佟耀不明所以,秦宁远忽而微笑说:“你拽紧我这只手,往死了拽,老大把命交给你了。”
“你要做什么?”
佟耀于是茫然地大力地抓着秦宁远的那只胳膊不放,却见秦宁远忽然松开了另一只手。佟耀吓得魂不附体,恨不能整个人往后倒,却又怕太用力了秦宁远痛,一时间背上冷汗都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