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鳞片拿出来放在自己心口,换了个姿势,平躺着看天花板。
没过多久,又听见窗户旁传来敲击的声音,他转头去看,是拾欢。
拾欢比上次见面时长大了一点,看起来能有十来岁,他腼腆地笑了一下,向岑江格鞠了一躬:“您不能打我哦。”
岑江格纳闷了:“我为什么要打你?”
拾欢:“我来和你谈一笔生意。”
他好像早就知道岑江格不会给自己好脸,在他转过去时又补了一句:“关于莫渔的生意。”
岑江格坐了起来:“你说。”
拾欢先拿出了一份合同,又捧出一盏灯。他指着合同:“这是我们户籍室的劳动协议,你等会儿可以看一下,有觉得不公平的地方可以提出来,不过我估计上边不会修改了。”
看岑江格的脸色越来越差,他赶紧又指着灯说:“这是陈灯,他快到换油期了,维持人类模样比较困难。”
谁在乎陈灯是人是灯啊,岑江格:“说重点。”
拾欢:“莫渔不是彻底没办法了,他是人鱼,靠水存活,只要有一点点属于他本人的体液,也许还有办法。”
“但是他彻底消失了,什么都没留下。”
拾欢拍拍掌下的灯:“陈灯收的那个沙人还在待审状态……”
岑江格茅塞顿开,沙人!沙人袭击莫渔时吸取了不少他的水分,小人鱼差一点就成小鱼干了。他问:“你们的条件?”
拾欢这下高兴了,松了口气坐在窗边:“莫渔回来前为户籍室服务。”
岑江格看着他半天没说话,拾欢又不确定了,他掐着灯:“怎……怎么,你不答应吗?”
岑江格:“笔。”
“在转正前你需要先去训练营,学一学操作手册,还有一些妖怪知识、对敌技巧,时间不确定,学习的时间不计入服务期。”拾欢掰着手指回忆陈灯叮嘱的事项,“陈灯说莫渔留下的体液比较复杂,里边还有你的血,所以如果想唤他回来,你的血也是引子……”
在岑江格略微恐怖的眼神里,拾欢停嘴、收合同:“知道了,今晚就去安排。”
在那个时候,岑江格没有想过时间会多漫长。
莫渔留在沙人体内的水分在开始的前三个月就耗完了,但是他没有回来。所有人都说这需要过程,岑江格还是按时地在巢里注入自己的血液。
他觉得没办法多等哪怕一天,却慢慢接受了等待。
岑江格在训练营待了一年八个月,算是户籍室在役员工里时间较短的。
第一次任务就吓到了同去的人,在过去的旧观念里,像幻术这样的技能只能起辅助作用。但岑江格不同,他的幻术自然精湛得无可挑剔,但更厉害的是他在莫渔赋予的人鱼的能力外,可以将幻术半实体化。
这让他成了户籍室的新杀器,尤其是他在吸引妖怪方面还有诸多天赋,能坦能输出,成了出外勤最多的人。
后来,在灯被迫休眠期间,岑江格代替他掌管了三年户籍室。
但莫渔始终没有回来。
黎翠女士在一次授课过程中,打了个小盹儿,平和地走了。
岑江格去送她,手上还戴着当初她送给莫渔、莫渔又送给他的戒指。戒指没有被时间伤害,还是最初的模样,他却觉得自己全身都是漏洞,在寒风里毫无抵抗之力。
再后来,户籍室的周边去掉了陈灯的写真,是李初方不愿意。
再后来,岑江格几乎数不清自己到底等了多久,也慢慢习惯了。
在又一年的春节,岑江格和幸福中心的老大一起吃饭,这人专管善后,每天说着工作让人头秃,偏偏还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
当然,也漂亮,他再严苛,也只能说星袭是除了莫渔外最好看的人。
星袭在年夜饭的桌上喝醉了,还坚持要送岑江格回家。他手下的员工接连跑了四五个,只剩下他和拾欢两个,最近想挖岑江格过去。
他爱撒娇,拉着岑江格的手胡言乱语:“去我那儿吧,我觉得你最好用。”
岑江格觉得他的话有歧义,坚定地捂住他的嘴:“你喝醉了,赶快回去吧。”
星袭看着他笑:“他们都没你好用,都不如你,我要你!”
“我告你职场性骚扰啊。”
岑江格也不烦他,知道这人就是这样的性格,今天估计没法善了,他抬头看了眼月亮,突然定在了原地。
星袭依然笑嘻嘻地用最油腻的话夸他,他毫不犹豫地掐住了人家的腮帮子:“我怎么觉得有人鱼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