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恭敬道:“回娘娘的话,正是。”
皇后侧头看见荷塘不远处的一间廊亭,上面站着两个年轻俊俏的公子,一黑一红,随风而立,喃喃道:“问子何然,不知所安。”眸光淡淡地瞥开,看向盛开满湖的白荷,笑道:“领他们去见圣上吧!莫要他等久了。”
“是。”宦官朝皇后娘娘拜了三拜,才恭敬地退下。夏风轻轻地吹起一片碧绿荷叶,他恍惚间好像听到娘娘说了句“他等得够久了”。
宦官没有回头看皇后娘娘的神色,亦不敢东张西望,如来时恭敬地领着柴子然与墨九君离开了此地。
柴子然路过奢华大气又不失优雅的廊道,笑戳了戳墨九君的胸膛:“皇后娘娘可真漂亮。”容貌虽不是最美的,可他是远远观望,就是觉得那种雅芳大气之美便让人敬而生畏。
墨九君认真地审视柴子然潇洒的脸颊,咧嘴道:“阿然也很美!”
若是柴子然含着一口茶水,定要狠狠地吐他一身,斜睨他:“臭流氓!”
墨九君很应景地从黑色的广袖中掏出一本诗集,柴子然黑着脸退离他两步,不敢跟这人站一块儿了。
领路的宦官忽然停下脚步,朝两人恭敬道:“前方便是圣上的御书房,奴才品阶低没有资格入内,劳烦二位公子自行步入。”
柴子然早料到宫里规矩多,朝宦官恭敬道:“多谢公公。”两人朝宦官指的方向走去。柴子然看了眼把诗集藏起了的墨九君,见他神色淡然,料想他走皇宫跟走他家一样早就习惯了,而刚那宦官的一番解释便是同自己说的。
柴子然笑道:“墨九君,你说圣上为什么没有儿子?”莫不是不孕不育。
墨九君停下脚步,幽幽地瞥了眼柴子然:“走吧!”
柴子然知晓他不想谈论自己尊敬的舅舅,便换了个话题:“我觉得你长得跟一朵花儿一样好看。”
墨九君忽而停下脚步,一口白牙差点晃瞎了柴子然的狗眼:“你比花儿好看。”
越是靠近圣上住的地方,守卫越是森严,穿着深寒铠甲的将领手持尖枪,目露严肃,浑身僵硬,站得笔直。但宫闱内就没有不认识墨九君的人,他带着柴子然一路走入圣上的御书房,如走入自家的书房。
圣上的书房镶满了金灿灿的东西,看得柴子然目光缭乱,索性不看了,站在墨九君身后,目不斜视。见墨九君跪下行礼,便也跟着他朝重重的奏折拜了拜。
被奏折挡住视线的圣上缓缓站起,活络了一下手脚,笑道:“你们来啦!”他把手里的狼毫笔扔到奏折堆上,面色和蔼可亲。
从来都是冷眼看柴子然的圣上忽然对他笑了,柴子然不禁一股毛骨悚然,把头压得更加低了。
墨九君用大手钳住他的下巴,强制他抬起头。柴子然这一抬头,眼睛睁得老大,他竟看到圣上看着他笑得跟个大傻子似的。
墨九君道:“舅舅身体近来可好!”
“老样子了。”圣上挥舞了几下拳脚,整个人看着从容了不少。半刻钟后,他放下武得虎虎生威的拳头,笑得:“你们怎么来了?”
柴子然跪地道:“草民遇到左修缮了。”
“嗯!”圣上淡淡道:“可有伤着?”眸光落到柴子然脖颈一道细小的伤痕:“阿君那有不少好东西,去他那儿抢吧!保证你的伤不出三日就好了。”
“哈?”柴子然一时分不清状况。他遇见左修缮,圣上不是该生气吗?不是该忌惮自己这个前朝血脉吗?怎么一脸随意地说着关心的话?
柴子然百思不得其解,抬头看向墨九君。墨九君蹙眉,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舅舅向来随和,你不必多礼。”
柴子然心道:你亲舅舅对你自然随和,可我不是他的亲外甥。
圣上忽然面露严肃,柴子然的心跳慢了一拍,忽而有些害怕了。圣上道:“你父母并非是我所杀。”
柴子然心里一惊,见圣上坐到龙椅,重新把头扎到那堆高高的奏折里头,话还没出喉咙,便噎住了。墨九君朝奏折拱了拱手:“舅舅注意身体,阿君改日再来看您。”说罢,就拉着柴子然走了。
两人出了御书房,墨九君站在柴子然面前,虎摸了一下他的脑袋:“阿然,舅舅真的不是害你父母的凶手,这个世间再也无人如舅舅这般,在乎开国将军了。”
柴子然脑子虽嗡了嗡,倒也没有钻牛角尖。因为他阿娘虽为前朝嫡公主,可他们信悟侯府仍平平安安地活了十多年。且他身为前朝血脉,当今圣上亦没有在他十岁那年赐死他,只是下令不许他入朝为官。
第76章嫣然一
“子然公子,九君公子。”
柴子然听到这瓮声瓮气的喊话,一时没听出是何人。转头看向来人,浑身鸡皮疙瘩倒竖,因跟昌平侯的关系还不错,勉强认出是他的官服。眸光射向昌平侯身旁的金明,不禁摸了摸脖子:“金明公子,你打昌平侯了?”
金明蹙眉,忙站得昌平侯远了几步,答:“非也!”
“哦!”柴子然蹙眉,除了一言不合就开打的金明,还有谁敢把昌平侯打成这个样子。昌平侯头顶缠着白白的纱布一圈又一圈,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嘴角歪咧,眼睛凹凸,极其磕惨。若是非要从他身上找出一丝的协调,怕也只有那圆鼓鼓的肚子,少了一圈以作安慰了。
昌平侯哭喊道:“子然公子,你不是收了我的掩口费吗?”
柴子然了然,原来是他家悍妻所为,点头道:“是啊!所以我一个字都没说啊!”
昌平侯欲哭无泪,侧头看向墨九君,这脖子轻轻地一动,他整个脑袋都疼得厉害,凹凸不平的眼睛渗出几颗水珠:“那九君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