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位贵客临门,竟能劳动师父移步?”谢安歌轻笑着问,实在是有点好奇。
当皇帝的低语声传来时,谢安歌也听到了,心思转动间,也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宅师父愿意从小楼出来。
要知道,自他拜师以来,就从未见过赤莲踏出小楼一步。
赤莲用略带责备的眼神看了谢安歌一眼,想了想,还是给宝贝徒弟解释了一下:“故人既来,云胡不见?”
谢安歌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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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门前,春寒料峭,才下龙辇没多久,皇帝就低低地咳了起来,脸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
手上牵着的孩子担忧地喊道:“爹爹!”
“官家!”总管太监小跑过来,将玄色狼毛披风披到皇帝肩上,“这天寒地冻的,您要小心才是啊!”
咳嗽渐渐止住,皇帝挥挥手,喘着气,温和地道:“不妨事的。”
总管太监闻言,心更酸了,低下头抹了抹眼,只可惜他一介内侍,除了服侍人,别的本事一样也无,不能替官家分忧。
“九郎,走吧!”
慢慢走入山门,二人的背影在浓雾中渐行渐远,化为虚无。
领御前内大臣和总管太监站在原地,望着二人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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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静殿。
三清尊神雕塑前摆着新鲜的瓜果供奉,青烟袅袅,徐徐消散。
皇帝带着儿子恭敬地上了香。
待他们转身时,一个小纸人像柳絮在风中飘荡一样,飘进了殿中,冲他们点头示意。
九郎的眼睛瞬时默默地亮了起来。
哒哒哒——
脚步轻浮,不通武艺,气息不稳,身体有恙。
谢安歌这样想着,眼帘中映入了一老一少。
年少者十分乖巧,五官肉肉的,虽然不是十分清晰,却仍然能让谢安歌感觉到,有种说不出的眼熟。
像谁呢?
年长的虽龙气加身、身着华贵,却十分疲弱,身形单薄,颌上带须,颧骨突出,不像是一个御极宇内的帝王,更像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他不开口还好,还能装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一开口时,那气便无端地短了一尺。
“国师,我……我来见你。”
白嫩嫩的九郎眼里流露出一丝无奈之情,成熟得不似他这个年纪的小孩。
爹爹,略温柔啊……
谢安歌在一旁,倒是看得很有意思。
赤莲捏起手诀,一桌二椅凭空出现,淡淡地道:“请!”
皇帝露出点腼腆笑意,带着儿子,甚而重之地入座。
茶壶、茶杯飞上桌面,叮叮当当地酙了茶。
皇帝连味道都没有来得及尝出来,就满心欢喜地道:“好茶!”
赤莲嗯了一声,目光炯炯地盯着皇帝。
然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皇帝的激动渐渐褪去,嘴唇翕动,想要鼓起勇气说些什么,想问问赤莲这些年怎么过的,想说说自己多年的趣事,想谈谈登基前的悠闲时光。
这一切在赤莲如同洞察秋毫的目光下,仿佛无所遁形,于是那勇气便一泻千里了。
皇帝既怕她骂自己没出息,又担心她追求大道,无心红尘,不再惦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