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较劲。”林益说，“就是有点好奇。”
田珊最后还是想办法弄来了录像，林益看完，却觉得很失望。
江娣杉的确表现不错，但他并不认为比自己好。
“形体我就不提了，但您真的认为，她表演应该得分比我高？”
“孩子。”田珊拍拍他的肩，“你演技比她纯熟，我承认。但是你这些年，演的戏越多，匠气越重。我第一次和你拍戏的时候，你五岁，就一场戏，演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林益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您演我妈，把我丢在福利院门口。”
“记性不错。”
“哪是记性好啊。”林益懒洋洋地说，“那是我拍的第一部戏，每次有我什么节目，都爱放那个片段，我都不记得看过多少次了。
田珊端起茶来喝一口，“当时刚拍的时候，你一直哭不出来，就对着镜头傻笑，把导演气得都想换了你。但那场戏很重要，是人物性格变换的重要转折点。我觉得换个孩子，也不一定能好到哪去。而且你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我又没孩子，不忍心换你。就说留一天，第二天再试。我那天戏不多，没戏了就陪着你玩，很快咱们就熟了。”
“我小时候这么好骗的吗？”
田珊不理他打岔，“结果第二天，开拍以后，我丢掉你往前走。你在后面一个劲儿得哭，差点把自己哭背过去，一条就过了。”
“你们这么利用我的感情吗？”林益笑，“当时太小了。”
田珊摇摇头，“不管什么年龄都是可以入戏的，你以前演戏的时候，是把自己带进了这个角色，你现在演戏，想的是自己要演好这个角色。你在演戏的过程中，还知道自己是林益，这就是匠气。”
林益不说话了。
“想说什么你说，别愣着。”
林益沉默了一会儿，“那江娣杉呢？您怎么看她？”
“灵气十足。”田珊直接道，“我这么讲，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你演了太多年了，有惯性了，这也不是你的错。不过，至少就目前来说，我觉得这个姑娘，有你可以借鉴的地方。”
“灵气这种东西，不是天生的吗？怎么借鉴。”林益故意说。
“你别抬杠。”田珊一拍他脑袋，“南校门那边有个小剧场，是你几个师兄师姐弄的，听说江娣杉进校就被拉进去了，我帮你搭个线，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
林益想了想，终于还是应了句好。
3
田珊替林益找的人叫陶成，在戏剧学院念研究生本科的时候就写了很多本子，得奖的也不少，算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
“田老师和我说你要来看，我还不相信。”陶成带着林益往南校门外走，那边很偏，以前开了不少工厂，后来都搬走了。陶成和几个朋友一起，租了一间废弃的厂房下来，又凑了些钱买设备，小剧场慢慢地也就办起来了。
“你们这几天是在排练吗，什么时候正式演出？”林益和陶成以前也有过接触，只是并不深，也没听说过他是这个小剧场的创始人之一。
“下周吧。”陶成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演出也没几个人来看，还有些附近的老头老太太来凑数，看一半走人的都有。不过大家也不在乎这个，就是图个乐。这出戏排了挺久了，到时候演了对自己是个交代。”
林益赞同地点点头，“你们排的什么戏？”
“《红玫瑰与白玫瑰》。”
王娇蕊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根火柴擦亮。她捡起烟灰盘子里的一截残烟，点燃了，看它慢慢的烧。忽然，她把它凑到嘴边，吸了一口。只一口，她却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一手按着胸口，另一只手还是捏着烟，烟快烧尽的时候，她探过身子，去闻旁边挂着的一件大衣，然后她又偏头闻了闻自己的肩，笑了。
“那是江娣杉？”林益坐在小剧场后排，低声问陶成。
“是，你们一个系的吧？”兴许是在路上聊了一会儿的缘故，也可能是到了一个熟悉的环境，陶成放松了不少。
“嗯，不同班。”
林益把上次的历史片拍完以后，没有再接戏。他也和普通学生一样住校，出晨功，每节课都上，只是他出现的地方，人会格外多一些。但开学已经这么久了，虽然还是会被围观，大家似乎也渐渐开始习惯身边有这样一个人。
这一届的表演系一共两个班，江娣杉在一班，林益在二班。两个班的表演课分开上，除了上次录像里的即兴小品外，这是林益第一次正式看见江娣杉演戏。
“原著这一段不是这样吧。”林益回忆了一下。“你剧本是这样写的？”
“没有，娣杉自个加的吧。她每次排出来的戏都不一样，也不知道正式演的时候，会演个什么版本出来，上次还没有这一段。”陶成笑起来，“说过好多次了，一点用都没有，还好没有弄砸过。”
陶成说着抱怨的话，但语气却是欣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