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本就觉得肖劲松有一股痞劲,现在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开别人的门锁,技术还非一般的娴熟,霎时就认定这人不是么好人。脑子里还在想着他应该怎么办,肖劲松已经迈步进了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是要拦住他,脚步却鬼使神差地跟在了他身后。
过了前厅进到院子,院子里的地不是很平,靠近水井的地方铺着青石板,水井对面的小厅里有一口很大的磨盘,有一些竹竿横在地上,还有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拆卸下来的门板也倒在那里,但是其他能看见的房间的门都锁着,所以应该可以排除有人存在的可能性。
和江河想的差不多,刚刚他听到的一定是动物发出来的。
“走吧,我们这样闯进别人家里不好,刚才就是我听错了。”见肖劲松贴着窗户玻璃使劲往里面瞧,江河生怕他又干出什么事来,赶紧劝他离开。
肖劲松悻悻收回目光,却还心有不甘地又扫视了一圈整个院子。
在院子里四处乱转的二傻子打了个喷嚏,接着从那块门板上跳了过去,兴高采烈地叫:“哇,有骨头耶~”
江河正准备叫二傻子不要那么没出息赶紧走,还没看清地上哪有骨头,只见从角落里忽然窜出来一个乌黑泛亮的东西,朝着二傻子就扑了过去。
“滚开,别抢我的食物!”那东西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二傻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差点跳了起来,还没叼起来的骨头就被它的爪子给推到院子中央去了。
江河依旧没看见那块骨头,倒是看清了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的巨大老鼠,长得真跟猫似的,须发分明,黑亮泛红的眼睛凶狠无比。
“啊啊!”条件反射地就找到身边可以攀附的物体跳了上去,那肖劲松一把被他抱住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差点朝后跌倒。
大老鼠非但不怕院子里的狗和人,还感受到了人类恐惧的气息,极为嚣张地又朝江河他们逼近了一步,并且还发出了诡异的怪笑:“送上门的食物可比那点骨头好多了!”
这样一来江河就更不肯放下肖劲松了,如果不是肖劲松乱动,他应该可以爬到他头顶去。他以前真不觉得自己有运动天赋,可见恐惧真的能激发人的无限潜能。
肖劲松痛苦不堪,抬脚一下把老鼠到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老鼠从墙上反弹到地上居然还能动,恶狠狠地冲他们两人叫:“早晚把你们啃得连骨头渣也不剩!”
呜呜,老鼠好凶!比上回出现在家里的要凶好多!他以后估计没办法直视可爱呆萌的仓鼠豚鼠之类的了……
肖劲松听不懂老鼠讲什么,自然不知道老鼠穷凶极恶的威胁,一边的二傻子冲过去朝它汪汪叫:“我先把你撕碎!臭老鼠!”其实二傻子小时候还没少傻乎乎地跟老鼠一起玩,它从没抓过老鼠伤害过它们,这样说也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护主心态,见那只大老鼠跑进墙洞里去以后,它就屁颠颠来找江河邀功了:“看,我厉害吧,我把它吓跑啦!”
“真的吗?它走了吗?”
冷不丁听到江河说话,肖劲松都忘了他还在自己身上,朝院子里四处看了看,点头说:“不见了,大概是已经跑了。你别说,这老鼠还真够唬人的,我踹那一脚都觉得沉甸甸的跟个沙袋差不多。”
江河尴尬地从肖劲松身上下来,平复着狂乱地心跳,脸红着说:“刚刚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害怕老鼠跳到我身上。”
肖劲松嘿嘿一笑:“没事,不过江老师要是再重一点就把我压趴下了,到时候老鼠大概就会啃你的脸和耳朵,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脸上的皮肤很软,耳朵最软了,轻轻一咬就能咬下一大半……”
如果是那只大老鼠,江河毫不怀疑它完全能够做到这样。瞪了一眼肖劲松,江河让他别说了,担心待会儿跑出一窝的大老鼠救兵。肖劲松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在江河转身的刹那,他忽然惊慌大叫:“老鼠在你脚边!”
“啊!!!!”江河毫不犹豫又跳到了肖劲松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江老师你太好玩了!”肖劲松抱着江河转圈,“你看看,哪里有老鼠,来一只我替你赶跑一只!”
江河吓得都出汗了,拍了一下肖劲松的肩膀,说他的话还没出口,忽然看见门口多了一个人,正巧肖劲松也转回那个方向,也是一愣,然后一把松开江河,用比刚才还要惊慌的语气真真切切地说:“张槐哥,你别误会!我跟江老师闹着玩的!”
一屁股摔到地上的江河仿佛也摔傻了一样,啥情况?肖劲松知道他和张槐之间有那啥?
张槐提着一篮子菜走过来把江河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完全忽视了肖劲松的话,问他:“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回去时顺便把菜带回去么,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经常就是一个表情,看不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江河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眼神比早上那会儿阴沉很多,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是以为他在因为自己没听他的话而生气。是自己的错,江河不会不承认,所以他非常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忘了。”
张槐眉宇间的郁气并没有散去,刚要说话,被肖劲松抢先了:“张槐哥,你怎么不问问我啊,为啥对我视而不见?我好伤心啊。”
张槐“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江河在一边后知后觉地认为他不高兴全是因为肖劲松,心里不禁想:这肖劲松难道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那大老鼠临走之前没有带走它的食物,二傻子在张槐身边蹭够了就又颠颠地小跑过去叼起了那块骨头。这傻狗总是这么没出息,江河无奈地蹲下身装模作样地要跟它抢,二傻子有靠山一下退到张槐腿后边。
不过这次张槐没纵容二傻子,他也蹲下身,奇怪地看着二傻子叼着的骨头,然后不顾它的抵抗硬生生从它嘴里抢了下来。
“坏人!嗷呜,好生气!”二傻子冲张槐叫,江河一边敷衍地摸了它两下安抚它,一边也有些诧异地望着张槐。
这块骨头并不大,不到一根手指的长度,却很完整,骨头上的肉已经被啃得干干净净,依稀还残留着一些血丝,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臭味。
见张槐有拿到鼻子下面闻的架势,江河赶紧拦住他:“别闻了,从老鼠窝里出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会不会带着病毒呢,回去了一定要给二傻子洗洗嘴巴。”
二傻子眼巴巴看着张槐希望他看完后还给自己的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穿,不过在江河抢过那块骨头丢进了排水沟里面之后就彻底成了泡影,三个人和一只狗出了张大明的家。
一边锁门,张槐又问了一遍:“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门锁怎么开的?”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张槐莫名有点可怕,虽然他一直都很冷淡,看江河的时候不会从不会这么有距离感,他又觉得,张槐生气还是因为自己吧。所以江河选择把自己摘除干净,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不像好人”的肖劲松:“是他,他坚持要进来,还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大门的锁。”
肖劲松语调明显激动:“江老师你不厚道,明明是你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我以为里面闹贼了,不放心才想进去看的!”
江河说:“那我也说了,我可能是幻听了,我又没很确定地说一定听到的是人声,而且也有可能是肖宇泽突然回来了呀,你也不问一声就自己把门锁开了……”
其实第一眼见江河,他白白嫩嫩的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文静的样子,而且听说他是美术老师,不禁又对他加了一层柔光滤镜,刚才见到老鼠的样子虽然跳脱了一点,但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这下肖劲松完全推翻了以上对江河的所有印象,伶牙俐齿的,怎么还有点……搜肠刮肚想到一个词——恃宠而骄!
又想到刚才张槐一进门就拉起江河并帮他拍灰的动作,肖劲松的少男心哗啦啦就碎了一地,他从没见过他的张槐哥对任何人做出那种亲昵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