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驰不知他为何会叹气。
越老师叹气后,自己拉了火柴点烟,吸了一口,他道:“我以为你这辈子会同我一样。”
越驰听到这话,心中又是一刺,这是嘲讽他?
越老师却接着道:“我与你的母亲,没能给你立下好榜样。”他抖了抖烟灰,看越驰,“稀里糊涂是一生,享乐自在是一生。谁又能说清楚,人的一生到底要如何过,才是正确的?”
“并非推卸,我只是想让你去做你自己的选择。”
的确,自小到大,越老师从未干涉过他的任何一个决定。
越老师生性浪漫,他追求的是真正的自由,身心的真正自由,他也的确有资本。
“你长大后,我渐渐发现,兴许我与你的母亲还是错了,我们兴许不该放任你完全的自由,但为时已晚。作为父亲,我的确不合格。”越老师又深吸一口烟,半眯眼,看向柜顶。越驰想到,他妈以前说过的话,他妈说他半眯眼的样子和越老师特别像。
“我与你母亲的婚姻,并不成功。婚姻这个形式也并不适合每个人,所以我从不在这件事上强求你与越霖。听说你要带个人回来,我想起与你母亲的事。自你成年来,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中,我当真以为,你会如我一般。”
越驰本想嘲讽他几句,但这也的确是父子之间难得的谈心,越老师还对他说了真心话。越驰依然沉默。
越老师却又叹了口气:“但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啊。知道你做了这样的选择,我竟然忽然能明白你,也令我想起当年。”
“我会好好对他。”而不是像你当年对我妈那样——这是越驰心中的话。
越老师兴许听出了画外音,笑了声,说道:“我不合格,但我也是当真愿你过得快乐。”
这话说得越驰不知该如何反应,越老师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正如越老师给他绝对的自由,他快乐也好,难过也罢,都是自由。
越老师是天生不喜任何规则拘束的人。
而他越驰,终究不是。
越老师说完刚刚的话,再也不提这件事,而是说起了时小慢:“一眼就能看透,讨人喜欢。如果你的母亲在,应当也会喜欢他。”
这让越驰舒心些许,脸色变缓,但也仅仅是变缓。越老师又问起时小慢如今在做什么,还提议让时小慢去继续读书。聊完时小慢,他们俩才下楼。
一家五口人一起吃了一顿饭,时小慢受到绝对的照顾,时小慢的存在,似乎也使有他越驰参加的这顿饭变得融洽了。从前只要他在,吃饭时总是怪怪的,姨妈怕他。这一次,临走前姨妈甚至舍不得他。
先前在书房时,越老师也说时小慢很神奇,似乎天生就拥有融洽氛围的能力。
越驰对这个家并无流连,吃完,便带着时小慢迅速离开。
一上车,时小慢就抱住越驰。
“怎么了?”越驰低头看他。
时小慢在他怀中,抬头看他,小声道:“你是不高兴吗?吃饭的时候。”
“……”越驰自认掩饰得很好。
时小慢将他抱得更紧:“你不要不高兴。我对你好。”
越驰原本真因为与越老师那番对话有些伤神,听到时小慢的话,立刻就好笑道:“难不成谁还敢欺负我?”
“你爸爸和你说了话后,你就不高兴了。”
越驰这些日子已经慢慢将家中那本烂账详细地同时小慢说了遍,听时小慢这样说,他忽然就道:“小慢,你说,我爸爱过我妈吗?”
问完,越驰就后悔了。这是什么鬼问题,空矫情。
而时小慢果然也沉默起来,显然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越驰笑着摇摇头,都是哪年的事了,他还要在意这些?他笑着拍拍时小慢的后背,两人松开,他将车开出家中的院子,回他们自己的家。
路上,时小慢依然在沉默。越驰脑中也是越老师难得跟他谈心的话,到家后,越驰装作什么事儿也没有一样,正要帮时小慢解开安全带。时小慢突然抬头看他,并叫他:“越驰。”
“嗯?”
“我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哦。”
越驰哭笑不得:“你说。”
“其实前几天,沈月清给我打过电话。”
越驰脸色一黑:“她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她其实对我没什么坏心,之前她知道一些我的事,也一直没有说出去。她找我,是说那天你去找她,她说了我的事,她觉得对不起我,也有点担心我。”
越驰脸色稍缓,那沈月清还算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