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棠微怔后浅笑:“你不用每次都特地给我带礼物。”
“我知道了,我会看着选的。”傅琰的声音素来温柔:“那么,跟我说句晚安吧。”
“晚安。”
沈昀棠挂了电话,一个人愣愣地坐在窗前。
傅琰是他学钢琴时的师兄,他的父亲傅华是沈昀棠的老师,也是享誉海内外的泰斗级的演奏大师。
傅华又是沈昀棠母亲的师兄,也是因此,沈昀棠自小便与傅琰相识。
但即使过了这样多年,师兄傅琰在他的心里仍一直都是如清风明月般的存在,让他不敢又丝毫的僭越。
傅琰那个人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他总是温柔斯文、彬彬有礼。与徐皆的强势夺心不同,傅琰的光芒柔和且旖旎,他总是能悄无声息地叩开你的心扉。
沈昀棠还记得少时与傅琰在琴室里四手联弹,轻快音符在少年人的指尖迸发出愉悦的共鸣。
少年沈昀棠几乎是欣喜回望,见傅琰浅笑地望着他,满眼脉脉温情。
与遇见徐皆时不同,和傅琰的相遇是在沈昀棠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他为他而怦然心动过。
再后来,一次意外事故让沈昀棠落下了肩伤,这也迫使他放弃了最初的理想。这致命的伤害让他再不能坐在钢琴前,他再无法像一个琴师一样自如演奏。
只是那些年里,他失去的却不仅仅只是理想。
爱情、亲情、稳定的生活、未来的憧憬,无一不从他的生活中悄然离场。
原本最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沈昀棠跌跌撞撞一路走来,却一路都在失去。
最后他一无所有,衣衫褴褛地站在徐皆面前。
是徐皆将他拥进怀里。
尽管徐皆如今已是如此厌恶他,可沈昀棠还是无法讨厌他。毕竟在他最差的时候,是那个最好的徐皆给了他温情。
那时,他迫于生计报名了摩森的练习生。
与那个夏天同每一个期练习生都不同,他根本不擅此道,也没有成名的渴望,自始至终他都在自我怀疑。
除了一张勉强算招人喜爱的脸庞外,他几乎一无是处。
可他要把自己包装成一件艳俗的商品,仗着他的金玉其外,祈求别人把败絮其中的他卖出去。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会,总是拉团队的后腿。只能一个人在人群散去后,独自在排练室里练习。
他只是机械地跟着无法理解的躁动的节拍,舞动着他年轻又鲜活的身躯。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丑,正在无中生有、东施效颦。
或许那时,徐皆与他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如此,但这也恰恰是他们最大不同。
徐皆没有好胜心,因为他天生就是卫冕之王,根本无需抢与夺。
沈昀棠没有求胜欲,是因为他在做一件事与愿违的事情。
如今他细细想来,那时的徐皆或许就是因为这点特别,才注意到自己的吧。
徐皆应有尽有,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一无所有。
他可能还觉得沈昀棠有一种别致的美丽。那种美丽,是他见所未见、无比新奇的。
沈昀棠还记得那天他发烧还在坚持训练,练到最后眼前一白,倒头便晕在地上。
身体跌落时,他受伤的肩膀又一次撞在了地板上。刺骨的疼痛传来,他的意识开始混沌,身体也开始结冰。
他不记得自己倒在那里多久,但他记得他最后被人抱了起来。
那人的身体温暖且有力,沈昀棠被他抱在怀里,觉得像是被藤蔓牢牢地裹覆一样安稳。
“沈昀棠。”那个人在他耳边试图唤醒他,温暖的气息让他不自觉攀附在他的身体。
许久之后他才隐约忆起,他在那时搂住了徐皆的脖子。
他不仅搂住了他,还拼命把自己挤进他的胸怀中去汲取他的体温。
他现在认真地想,是否就是他那样主动的回应,才让徐皆在那一刻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