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维持着面瘫的表情拎着他的领子拉近了说:“少年,你知道为什么周泽楷会这么厉害吗,嗯?”
少年木木地摇头。
我笑了笑:“那是因为,枪王从来不会停下来懊恼,他会把这个时间拿去琢磨,怎么做得更好。”
少年极慢极慢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地跳起来,冲我一百二十度地鞠了个躬,大声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练习!”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跑了。
啧,看走眼了啊。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小周泽楷,这是个小孙翔吧!
孙翔笑得浑身打抖,鼻子眼睛都扭成一团。
“我真该把你这形象拍下来,典型一个帕金森病教学样本。”
孙翔还在“哎哟哎哟”地揉着肚皮,他一只手打着绷带,剩下那只又揉肚子又揉胸的,显然照顾不过来。我也无意于欺负一个伤残人士,闹了一阵便消停了。坐到床上,踢了踢他的脚尖:“看不出来啊,挺有前辈范儿的嘛。这孩子一点都不像周泽楷,像你。”
“那是!”他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这小子虽然是周泽楷从训练营选的,但可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要说师父……”他说到这,卡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精彩:“靠!你这是拐着弯骂我二呢!”
“这还叫拐弯?”我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哦,当然相较你那比电线杆还直的脑回路,这确实过于迂回了。”
“滚滚滚!”他脚丫子直往我小腿上踹,“我说你到底来干嘛的?”
“能干嘛?看看你的死活呗!”我捂着腿蹦到安全线外。这浑球!下脚也没个轻重!
“那看完了吧?出门右拐,好走不送。”他坐在转椅上晃了个圈,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我翻了个白眼,决定不跟这货一般见识。
“喂,说正经的。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继续操呗!那小子经得住。”
“谁问你这个!我说你的爪子,爪子!”
“哦,”他这才回味过来,表情变得有些不耐烦,“不是说了会先休息一段时间吗?休息好了就能继续打了!”
“继续?你现在连拿筷子都做不到吧?别瞪我,我是大夫,你别想在我面前装。”
“切,小儿科大夫有什么好得意的?”他一脸不屑。
我懒得指出他用词的歧义,在他左手小臂处戳了一下,果见他轻微地一抽。
“疼痛蔓延到手肘了吧?你没有跟你的队友说实话。”
他还想辩解,被我抢白道:“我上楼的时候遇到你们队医,跟他先谈过了。”
臭小子终于安静下来。
“他说你一直在打封闭。封闭针能暂缓疼痛,但也不是万能的。从你这一场的表现来看,封闭的效果已经不能撑着你打完整场了吧?停训治疗当然是最好的,但你自己也知道,停训一个月,你的状态大概也不能维持在巅峰水平上了。所以,什么休息都是假话吧,你打算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偷练?”我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表情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他的眉毛扭成了麻花,牙齿深深地陷入下唇。
“是,又怎么样?”他抬起视线迎向我,眼底像是燃烧着一簇火苗。
我的怒意瞬间被那团火苗点燃。
“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你的手会真的废掉!别说比赛了,就连日常生活都会受影响!”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我必须要拿冠军!”他毫不退缩地瞪着我,眼底的那簇火苗已有燎原之势。
“你——”我一口气堵在喉管,好半天才吞下去,“我真搞不懂你!胜负有这么重要吗?”
“……煜哥,”他的右手往上抬起,大概是想拉住我,或是想拍拍我,但半道又收了回去,“我有非赢不可的理由。”
我重新坐回床边,暗暗叹了口气。
每一个人都有他不能输的理由,冠军却只有那么一个,而最终的结果,跟你所付出的代价,往往不会成正比。
多说无益,我自觉地闭嘴给他拆绷带,又热了毛巾递给他。他接过去搭在左手背上,把最外面那一折翻下来,然后熟练地一卷、一塞,整条毛巾就牢牢地固定住了。
“哟,有两下子嘛。”
“那是,也不看是谁!”他有些小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那我该夸你什么?久病自成医?”我瞥他一眼,便见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算了,跟这种人较真非得折寿不可,我终于能理解周泽楷的心情。对孙翔,真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各种意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