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阿飞觉得这名字有莫名的熟悉感,但又回忆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不爱学习,家里又没有长辈管束,于是上课经常睡觉,时常答不出老师的问题。如果他每一节课都认真听讲就会知道,救了他的是怎样一个人。
阿飞在这里住下,他的伤好得极快,本来需要休养几个月的重伤竟在几天之内愈合得七七八八。他以为斑有什么灵丹妙药,缠着斑问了几回,斑从不解释,每次都用一种“你很傻你很烦”的眼神看着他。斑每天只出现两回给他换药,利落地完事后就走,从没有多余的交流。阿飞天生话多,一个人待着让他憋得难受,每次都趁着短短的见面机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斑不爱理他,也不生气,偶尔回答两句,阿飞脸皮厚,从不觉得热脸贴冷屁股难堪,倒也说的热切。
阿飞平时根本闲不住,躺床上几天简直要了他的命,他伤好的差不多后迫不及待地从床上跳下来活动手脚,甚至在屋里翻了几个跟头。他兴奋地跳来跳去,这才发现斑还在那坐着没走。他向来自来熟,几天的相处下来没把斑当外人,千恩万谢后问斑他怎么才能回去。
斑抄手坐着说:“不急,你太弱了,练练再走。见过我还这么弱,丢人。”
阿飞想反驳说我不弱,又想问这有什么丢人的,涨红了脸不知怎么开口,喃喃半晌说:“可是、可是我不回去队友一定担心死了啊!他们以为我死了怎么办?”
斑神色不变:“他们没事,追杀你的人都死了。不过你队友可比你厉害。”
阿飞听到队友没事先是一喜,紧接着脸色一变,因为斑后一句话完全踩了他的痛脚,他和那队友简直天生的冤家对头,从见第一面起就不对付。队友聪明又勤奋,事事都压阿飞一头,阿飞偏不服气,无数次发誓要超过队友,可惜没一次成功,还经常被人嘲笑不自量力。阿飞一听能变厉害果然动心,眨巴着眼睛问:“你很厉害吗?你能教我?我以后一定比他强。”
斑向门外走去,示意阿飞跟上。阿飞习惯了斑的沉默寡言,好奇地跟在斑身后,他还没出过这间房间,屋内就已经这么大,不知外面是怎样的景象?阿飞跨出房门时被阳光刺得眯上眼睛,等他适应了光线看向远方,不由得惊呼。他想象过房子外可能是一座花园或者庭院,没想到眼前竟是光秃秃的悬崖,和精致的室内摆设极不相称。说是悬崖也不准确,他站的地方是一块光滑平整的岩台,大得看不到两侧的边界,前方则是像刀削一样整齐光滑的断层,下面几十米处有另一个突出的岩台,层层向下延伸,最底层云雾缭绕,看上去让人胆战心惊,不知到底有多高。他所在的地方像一座梯田状的山脉顶峰,但又平坦得过分,像是从半山腰截出来做住处。
阿飞啧啧称奇,回头看去,自己所住的房子并不是全部的建筑,相邻处还有几座大小形状不一的房子,无一例外都是相当古老的造型。房子背靠着另一处悬崖而建,这处悬崖不再是光秃秃的,不仅充满绿意,不远处还有一座极大的瀑布,落差至少百米。阿飞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下山的道路,不知斑是怎么把他弄到这里来的?难道他昏倒的地方不是草原,而是这悬崖上面的平地?
“你看着。”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阿飞这才发现在岩台对面还有许多巨大的岩石,只不过那些岩石又平又薄,错落有致,像是漂浮在半空,斑正站在其中一块岩石上遥望着他。阿飞大惊,两边中间至少相隔百米的距离,斑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过去的?他现在信了斑很厉害,不错眼地盯着对面看。
斑双手一挥,巨大的树藤拔地而起,铺天盖日,瞬间将两边岩石间的空隙填满,竟像桥梁一般架在岩台上。阿飞惊得说不出话来,又见对面突然火势熊熊,顺着树木一路舔过来,几息之间将树木烧得干干净净。那几乎是一面火墙,烧光了树木后速度不减,直逼阿飞而来。阿飞自出生起也没见过这等奇观,吓得魂飞天外,连连后退,却慌乱中脚下一滑摔在地上。阿飞手脚发软爬不起来,眼见那火几乎燎到了自己的眉毛,却又在自己面前齐刷刷地停住,突兀地消失不见。阿飞再傻也知道这不是凡火,他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喘气,一扭脸却看到斑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自己身边,表情微妙的看着他。
阿飞认识的最厉害的人就是自己的老师,可老师远不及眼前的人厉害。阿飞眼睛都直了,难道还有人有这等移山倒海之能?阿飞知道当今世上人人都尚武,但大多以强化身体为修炼方向,他隐约听说过人们因为某种原因都狂热地开发身体潜能,但并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老师似乎无意间和他提过,人们追求的是一种内在的力量,有了这种力量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但觉醒这种力量的人越来越少,不足十之一二,即使有了也很微弱,但也能完胜他们这些没有觉醒的人。而能凭空造物生出水火之类便是觉醒力量的标志之一,老师就是其中之一。老师说过能生成一人大的火球就算得上顶尖高手。斑造出的树木和火焰何止这百倍,看来斑确实很厉害,他要是跟着斑是不是也能很快成为顶尖高手了?
阿飞想到回去后能打败眼高于顶的队友,顺便收获无数枚崇拜的目光立刻飘飘然,他浑身充满干劲,嗖地爬起来对斑说:“我跟你学师傅!我一定能成为最厉害的人!”
斑否认:“不要叫我师傅。”
阿飞赶忙改口:“老师!斑老师!这个怎样?你最厉害了老师!”
“你直接叫我名字。”斑定下称呼,阿飞懵懵懂懂,也不在意这些长辈晚辈的礼节,便继续直呼其名。他跟着斑回屋,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着问道:“我能不能先回去给队友们报个平安?”这一来一往肯定很耗时间,阿飞虽迫不及待地想提升实力,但也不会音信全无令朋友们担心。
“你有什么信物给我,我给你送回去,你在这里安心修炼。”斑似乎洞察了阿飞矛盾的心思,阿飞很高兴地说:“太好了!我随身的东西都丢了,我写信回去吧!”阿飞想着这山里没有任何现代化的东西,还是古老的通信方式稳妥,老师队友见了他的亲笔信就该放心了。
阿飞回屋洗了个澡,写好信交给斑,只见天边飞来一只半人高的雄鹰,鹰乖巧地站在斑身旁,却对阿飞凶神恶煞。斑把信系在鹰腿上,低语几句,鹰展翅飞走。阿飞心里嘀咕这能不能行,又知道斑不会回答这种问题,只好自己回屋。
阿飞一进屋就发现书桌上多了很多东西,是一大摞卷轴,这种东西阿飞只在电视上和博物馆里见过。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发现卷轴异常坚韧,完全不像他想的一样一碰就碎。阿飞心说斑真有钱,家里处处是古董,也不怕他碰坏了。他眼睛扫到第一行文字就被摄住全部心神,这个卷轴的题目是查克拉的提取与使用,他终于想起来老师说的力量就叫查克拉,在他的认知里查克拉的觉醒全凭天分和日常的积累,难道还有捷径吗?
不,好像是有的。阿飞想起他有几节历史课没有睡过去,那时老师讲过古时候人人都有精妙的方法修炼查克拉,力量也不可同日而语,可惜现在这些方法都失传了,连招式也剩的很少。那个时代,是继神话时代后的另一个传说,忍者时代。
☆、5-6
阿飞感动非常,以为斑把珍藏的古籍给他拿出来修行,却不想想以他那不高的文化水准如何看得懂古文字。阿飞养伤时住的房子正式成为他日后的住处,他不知道斑住在哪里,还幻想过斑每日都在森林里或者瀑布下修行,感受自然。斑不知他的想法,等他把基本的卷轴看完后就叫他出来在空地上对练。阿飞这才发现自己认为不错的体术在这人面前惨不忍睹,不仅被耍的团团转,竟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阿飞不服气,每次被打倒了都爬起来大叫着冲上去,无一例外被一招击退。很快阿飞体力耗尽,瘫坐在地上喘气,不想承认和对方巨大的差距。斑摸清了阿飞的水平,看他干坐在地上训道:“这就放弃了?如果这是生死之战你就这么坐以待毙?”
阿飞一愣,不得不承认斑不仅打架厉害,说话也在理,可是他真没力气了,还能做什么?斑见他那傻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说了许多打仗时如何保持不真正力竭,陷入绝境时如何阴人反扑之类的话。阿飞听得一愣一愣地,眼珠子都不转了,顿时对斑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又厉害又会教别人,他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老师啊!斑说完了,又扔给阿飞一堆卷轴,让他趁着力竭疲惫好好体会怎么修炼。阿飞一看就是一天,晚上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屋。他饿很了,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些熟食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奇怪这里连个厨房都没有,更找不到食材,斑平时都吃什么?他这些天吃的食物都从哪里来?
第二天阿飞在修炼的间隙问斑在哪里做饭,他自觉白吃白住,该干点活表示心意,况且这些天的饭确实说不上好吃。斑想了想,让阿飞想吃肉自己去树林里打猎,蔬菜主食去另一个房间拿,而且只管他自己的饭就行。斑在修炼上很严格,平时却不怎么约束阿飞的行为,阿飞没几天就把所有的房子逛了个遍,甚至摸到了斑的卧室门口。斑没好气地告诉他不要到处乱跑,又说这里布满了结界,对他开放了他才没感觉,不然早就死的渣也不剩。阿飞没什么隐私观念,更没有跑到别人房间的自觉,把斑的冷言冷语理解成别扭的关心,保证绝不去危险的地方。阿飞从卷轴上知道了各种结界和封印,也知道有些攻击结界很危险,却根本不知这些在外界已失传。他问斑哪里不能去,斑眯着眼睛回答都可以,只是进他房间前要敲门。阿飞高兴斑的信任,但他又怎么知道这里的全貌远不是他所见的那些,斑不想让他看见的东西他永远也看不到。
很快鹰带回了队友的回信,阿飞激动地拆开,一看字迹就是他队友写的。队友不仅文化比他高,实力比他强,更是写得一手好字,衬托得他的字如同狗爬拿不出手。阿飞想,队友会和他说什么呢?一定会像往常一样先嘲讽他一通,再和他说好好修炼别给他们班丢人。他嘿嘿一笑,这几天他按照古籍上的方法已经提炼出少量的查克拉了,回去一定让他们大吃一惊。他拿起信,却发现队友一反常态地没有和他斗嘴,字里行间直白的担心和关切让他吃不消,嘟囔道:“这个陆惊,不会是被人下降头了吧?”陆惊除了高兴他还活着,还仔细询问了救阿飞的是谁,住在哪里干什么,为什么只能写信回来,似乎语气里对斑有所怀疑。阿飞没提过斑的名字和屋内的摆设,他觉得陆惊也太小心了,斑好心救他教他能有什么企图?
他拿起另一封信,是他青梅竹马的凛写的,也都是关切问候之语,还说她以为阿飞死了的时候伤心地哭了好久,和陆惊两人天天肿着眼睛。阿飞脸上滚烫,她这么关心他,他就算为她再挨上十刀八刀也值。不过陆惊也为他哭了?他可不信。他再拿出最后一封信,是他的老师,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他,同时希望他早点回来。阿飞没什么亲人朋友,最亲近的就是这三个人,他没想到鹰做信使这么可靠,顿时决定要每周都和他们通信。
阿飞问斑能不能借用鹰当信使,斑同意了,但不许阿飞透露他的名字住处和教学内容,阿飞问为什么,斑说:“在我承认你之前,都不能和别人提起我。”阿飞想出师前不能打着老师的旗号很正常,但不知他怎样才算修炼合格。他提出这个疑问,斑只说还早,催促他赶紧去训练。
斑让阿飞每天去对面的岩石上修炼查克拉,他用几根木藤架出一座摇摇欲坠的窄桥,在阿飞跑过去的同时从各个角度扔木签攻击,锻炼阿飞的体术和反应能力。他给阿飞的课程排的很满,体能体术查克拉实战样样不落,而且在训练的间隙穿插文化课。阿飞大开眼界,斑不仅实力强大而且非常博学,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事情。他看不惯阿飞的狗爬字,天天晚上教他练字,阿飞无论是修炼还是文化课都很勤奋,进步非常明显,半年后陆惊都承认他写信的措辞结构和字迹有很大的改观。阿飞的努力成果得到了肯定,信心大增,学习训练更加刻苦。
阿飞开窍晚,做什么事情都慢热,但绝不是驽钝之人,况且他心志坚定,非常有毅力,认准了的事情就会全身心投入去做,再加上斑知道阿飞是可造之材,因势利导,阿飞进步神速,不到一年已是脱胎换骨。他日日和斑对练,斑的分寸掌握极好,随着阿飞实力的变化改变出手的速度力度,每次看着毫不留情凶险万分实则没什么危险。这样的练习对阿飞好处巨大,不仅加快了进度而且帮他积累了许多实战经验,要知道生死之战最能激发出人的潜力,打磨人的招式和意志,这等无危险的生死之战模拟对主导者要求极高,不仅自身实力要高于对方数个等级,更要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而且必须熟悉对方的根底。阿飞开始怨过斑出手狠辣,后来发现自己训练事半功倍,而且没有任何后遗症,这才觉得斑用心良苦,为自己开始的想法感到羞愧。
他虽跟着老师好几年,但大多数时间都是老师带着他组队保护他,从没有单独教过他招式,况且老师自己有家,怎么可能天天陪着他。在他心里斑虽然只当了他一年的老师,却比他第一个老师亲近许多。斑教他都是亲力亲为,不仅让他体会到不停进步的成就感,平时也像一个长辈一样解答他各种疑惑。阿飞觉得斑就像会读心术一样,每次他还没说话就能知道他的想法,特别奇怪。斑说他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阿飞不服,缠着斑教他怎么让人看不出情绪,他要变得成熟回去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斑这次没一口答应,他看了阿飞一眼说:“你知道怎么不被人骗就行,其他的不必改。”
阿飞问:“别人为什么要骗我啊?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是善意的。”
斑看向远方:“你可以一直这么想,但是不要冲动,不要感情用事,用你的头脑判断。”他转回眼睛,“好人坏人没有明确的界限,真实和虚假往往同时存在,爱与恨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眼见未必为实,你要看见本质。”
阿飞的世界一向单纯得黑白分明,他被斑这番话绕糊涂了,但又觉得无从反驳,疑惑地问:“那我怎么、怎么知道看到的是真是假?对了,你肯定知道,你什么都懂,人又那么好,我以后有什么拿不准的来问你就是了。”
斑没想到阿飞对他无条件信任,嗤笑道:“你这就是感情用事,我说过我不是好人,你不用把我想的太好。”也不该依赖我,更不该有别的想法。
阿飞认死理,他既然认为斑是一个别扭的人,就全当他在说反话。他想斑一定是因为独居太寂寞才不会和人好好沟通,他以后一定要多找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