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许钧,”男人径直走到病床旁,他微笑着把花送到沈默怀里,绅士又浪漫,“是许祎唯的父亲。”
“谢谢,许……许先生。”
许钧这人他见过,从前刚出道时在宴会上远远地望见过,等后来和许祎唯扯了证,又在许祎唯的全家福上见过。
老丈人这样冷不防出现在他眼前,让他一时无措。
“你不打算随祎唯称呼我?”只见许钧笑出鱼尾纹,拖了椅子坐在一旁。
沈默指腹擦着柔软的被单,心底一阵软软的情绪,他心中浮现那个自己不知多久没有奢望过的那两个字,低低地,对一个从未谋面却在不经意中早已经建立关系的男人唤了一声“父亲”。
沈默唤了,声音哑着却带着温度。
许钧笑的声音沉沉的,没多久,忽的长叹了一声:“只是可惜了。”
沈默没明白究竟是什么可惜,就听许钧接着说:“祎唯他年纪小,做事不计后果,这几年对你做的事情请你多担待。”
说着,许钧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叠在一起放在沈默床边:“我们家也会对你有补偿。”
沈默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初次见面却要给他带来噩耗的男人。
“这里有一份是星悦的股份转让协议,还有一份,”许钧拿起摊开,递到沈默面前,“这份是离婚协议,祎唯已经签过字。”
沈默慌乱地撑着手在床上艰难地坐起,连带牵动腿上刚缝合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拿过离婚协议,确认的签字笔迹如同细薄尖利的刀刃,一下下划在他的心脏上,刺不穿要害,却要了他的命。他咬紧后槽牙,将协议书重重合上,一字一句地吐出:“我不签。”
许钧料想到沈默会是这样一个反应,把两份文件都留在病房里,保持温柔的笑:“孩子,我给你时间慢慢考虑。”说完,离开病房。
沈默狠狠盯着病房门口,维持多年的温顺理智被瓦解不剩一二,他将手边的文件一把掀到下地,对着空荡的房间咬牙切齿:“他休想离开我。”
我这两天一直卡着上不来,什么毛病……
贰伍.醉酒
整整一个月,沈默和许祎唯没有任何联系。
余洵时不时会来探望沈默,聊的内容也只关于剧本创作方面,其他的事情似乎都在有意避开。
一个人在病房的时间,沈默常常翻开一本书后开始发呆,回神之后又合上,似乎落入年少时期的彷徨和无助。
他自小对感情的事情迟钝,又因为儿时父母去世,不得不住在姑姑家里,养成了怕给人添麻烦的性子。他不敢像姑姑的孩子那样和朋友们出门游戏,出去就要花钱,就只待在家里看书。
他听话顺从犹如木偶,长辈让他做什么他便去做,而唯一忤逆长辈的事就是在大学毕业后踏入了演艺圈。
独身一人在演艺圈内无依无靠,误打误撞演了几个小配角,势头不错,本该是演艺事业有望,却被断送在资方手里。
原因很简单,资方老总要他陪睡,被他拒绝。
何况那个老总还是个年过五十的男人。
后来,他因为得罪资方很少戏可以拍,只好四处接些通告糊口,其中包括一些给人当背景板的平面广告拍摄以及补位的品牌走秀。
也是在一次走秀,他看见T台下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孩直勾勾地盯着他。
男孩看起来年纪比他小一些,浅灰色的西装衬得他皮肤白皙得发透,前额的头发丝软软地垂着,既乖又可爱。
只是看他那眼神,总有种不寻常的味道。
同性恋?
他心中存疑,果不其然,就听着助理兴奋地告诉他,有个人来问他的事,想是有人对他感兴趣,说不定能拉他一把。
沈默没接助理的话,当了耳旁风。
可没多久,沈默意外接到一个质量不错的剧本,出演了里边的男三号。那时候的沈默还不太明白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剧热播一阵后,他仍是那个不用任何化妆就能蹲在路边撸串的十八线男演员,日子过得平淡。
只是平淡的日子里,却总会发生意外,可以说是惊喜,也可以说是惊吓。
当一个男人扑进他怀里时,他就已经认出是在哪儿见过。
下意识地,他脑海里冒出很不得了的四个字:投怀送抱。
许祎唯就这样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闯入他的生活,强行打破围困了他数十年的心牢。
那时的许祎唯像只待宰的小羔羊似的,温顺得惹人怜惜,和后来对他冷淡寡言的许祎唯简直是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