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妈妈从顾樾小时候就很喜欢他：“人家顾樾风度翩翩礼貌有加勤奋刻苦孝顺懂事长得也好看，最重要的是成绩斐然，全校第一啊，你去了正好可以跟人家学习学习balabala……”
程爸爸看着儿子越来越阴暗的表情，叹了口气，选择相信自己的小妻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程妈妈终于说完了，期待地看着他：“你就去吧，好吗？”
程子沫终于连装都装不出来了，他只能竭尽全力控制肌肉不扭曲变形，这使他的脸上除了绷紧之外没有一丝表情，长长的睫毛垂着，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若是程妈妈正视他的眼睛，一定会被那里面酝酿的风暴吓一跳。
程妈妈发现了他的怪异，声音顿时低了一个度，忧心地问：“……可以吗？”
她知道回答是可以，因为儿子从来没有不听过她的话，就算商量时经常开玩笑似的说“不行”，最后拍板时的意见都是“可以”。
果然程子沫沉着声音说：“没说我不去。”随后用手一撑，站了起来，丢下一句“我去厕所”，就揉着头发径直离开了房间。
程妈妈求助地看向身旁突然出现的男人，男人轻轻地弯腰，揉揉她的发心。
程妈妈拽住男人的袖口：“儿子怎么了，你知道吗？”
程爸爸微笑着安慰：“知道，又不知道一一不必担心。”
程妈妈刚想继续追问，程爸爸就开口道：“毕竟，青少年的想法不是你这种大龄妇女能够理解的。”
程妈妈：“……”你马上就会失去一个媳妇。
洗手间里，程子沫背靠着紧闭的门，在兜里摸索摸索，掏出一根烟来。
点燃，深深吸一口，闭上眼睛吞云吐雾，云雾缭绕，模糊了镜面中少年脸庞的轮廓，那张正处于青涩与成熟边缘的脸上，满是冰冷。
这画面太美，也太残酷。
程妈妈不懂他，程爸爸也只是一知半解。
从那天醒来之后，偌大一个世界，便没人再懂他，也没人愿意去懂他。
他讨厌那种好学生。
不是嫉妒，而是恨之入骨的那种讨厌。
尤其是顾樾。
程妈妈望子成龙，盼着他成人成才，他就与父亲联合起来骗她。程爸爸在外面叱咤风云，却对儿子提心吊胆，生怕他想不开，既然不是学习的料子，干脆也就顺着他，次次对她谎报成绩。
程子沫建立了好学生的人设，却不屑于撒谎，也不忍心面对程妈妈惊喜的眼神，在程爸爸天花乱坠的时候，干脆转身出门，躲在屋顶抽烟。
所有学校的投诉电话统统打到程爸爸那里，他置之不理，在自我的道路上义无反顾，再不回头。
他是程子沫，问题少年程子沫。
☆、Chapter1
那是一个午后，有一缕倦怠的微风，慵懒地蛹动着，飘过那有“百年名校”之称的岚市一中，拂过市中心钟楼的塔顶，盘旋徘徊，似去非去，带出一抹恋恋不舍般缱绻，最后在一栋别墅前停下，悠悠地绕着槐树打了个转儿，伸了个懒腰，躺在树叶和阳光的怀抱里不动弹了。
程子沫抬起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低低地咒骂一声：“什么破天？！连个风都没有！”
被濡湿的刘海散乱地贴着白皙的额头，原本干爽的T恤衫也黏在了身上，程子沫烦躁地扯了扯衣服，只觉得浑身痒得难受。
摸了半天，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手绘的地图，墨迹在纸上微微渲染开来，有些不甚清晰。
程子沫眯着眼辨认，怒极攻心，忍不住抬脚踹了一下旁边的石柱，随手把纸条团成团，扔到了路边。
拎起行李箱，抬起长腿，随意地走上了左边的分岔路。
半个小时后，程子沫挑了挑眉，稍微有点惊喜一一他成功地走到了市中心。
虽然他走了狗屎运，在岔路口的时候碰巧选对了路，但是……
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路，熙熙攘攘的人群，红绿灯一闪一闪，程子沫拉着行李箱，站在十字路口，只觉得一口血直往嗓子里涌。
……那破学校到底特么的在哪里啊！！
程子沫终于放弃了，掏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声音里有点微微的怒气：“喂，送老子去学校。”
司机无奈叹气：“少爷，你现在在哪儿呢？”
“不知道，随便。”
即使回答在意料之中，司机仍然有点抓狂：“少爷，我怎么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