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二十来分钟,方墨从沙发上起身,指了指他放在沙发上的塑料袋,“院长,这是给小朋友们的,您回头让护工分给他们吧。”
院长也笑了笑,“每次来都带东西,你也不嫌累。”
“也没买什么。小鑫和小缘在这里,麻烦你们了。”
我们又和院长客套了几句,离开了办公室。院子里,姜玲陪几个小朋友玩着什么游戏。方墨没去叫她,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你跟她,好像很熟悉啊?”
“姜玲是我大学同学,上学的时候,关系还不错。”
“那两个孩子是?”
“是我们一个学长的孩子,学长比我们大两级。小鑫和小缘是龙凤胎。”
“那你学长……?”
“三年前去世了。车祸。他家就在F城。夫妻两个都不在了,家里老人身体不好,亲戚又都不愿意收养。”
“那你……?”我叹了口气,“我记得你不是F城人吧?你会来这里工作,是因为这个?”
“我也没那么无私。只是碰巧有搞摄影的朋友在F城。平时有空就来看看。”
“那你们有考虑找人家收养吗?”
“有考虑,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家庭,毕竟有两个孩子。而且我们作为朋友是说不上话的,还得学长他家的人同意才行。他家情况复杂,不提也罢。”
方墨望向姜玲那边,小鑫和小缘也加入了游戏队伍中,孩子们似乎玩得很开心。我盯着方墨的侧脸,我发现自己好像正一步一步走进他的世界。
我们在福利院待到十一点,姜玲拒绝了方墨要载她一程的提议,搭公车走了。我望着她的背影,“她好像还不错。”方墨点了点头,“是,挺善良一姑娘。这两年她经常来福利院看孩子们。”
“你们都挺难得的。对了,你元旦那几天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一趟Z省?”
“Z省?你去那干嘛?”方墨拉开车门,“算了,我有空的。”
后来又是好一阵子忙碌,每天上班,偶尔见一见方墨,他来我家,或是我去他家,或是在外面吃个饭看场电影。不谈感情,没有非谁不可的爱来爱去,反倒像老夫老妻。偌大城市中的两座孤岛,大概都贪恋触碰的错觉。
元旦前,我请了三天假。回家路上我给方墨打了个电话,提醒他明天去Z省,他似乎在忙,只说了明早在火车站见,便挂断电话。
坐在公车上,看着窗外的灯影,我恍惚间见到那个黑色的夜晚。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时候,我赶到出事的地方,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十年前,我和程陆周去J城火车站接冯之晓。人来人往的入站大厅里,冯之晓结结实实地给了我一个熊抱。八月末的傍晚,温度还很高,空气中充斥着冯之晓爽朗干脆的笑声。我根本想不到,两年后,他走得那么仓促。
七点半,我赶到火车站,方墨已经在售票厅门口等了。他背着个双肩包,见我来了,便道:“你到底去Z省干嘛?”火车站还没多少人,空气干冷,我吸了吸鼻子,“去看我弟弟。”
“弟弟?没听你说过你还有弟弟啊?而且,为什么是这时候?”
“表弟,我小姨的儿子。去世挺多年了。”
“啊?”方墨叫了一声,“好吧,抱歉……那我们干嘛坐硬座去?高铁不是快很多?”
“习惯了。”我从包里翻出身份证,“先不说这个,我去取票。”
时至今日,我还是害怕去Z省,硬座可以让我慢一点,再慢一点。这么多年,小姨和小姨夫的生活早已没有了冯之晓的痕迹,似乎他从未出现过。
大学时,我和程陆周读的不是一个专业,我们在社团里认识,起初我并不知道他的性取向,直到他向我坦诚他对冯之晓的感觉。这几年去Z省,我都能遇到程陆周。毕业以后,不在一个城市,联系也少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遇到新的感情。
作者有话说
我的第一篇文。麻烦有在看的亲随便评论点啥,让我知道你们在看,谢谢!
二十
大一暑假,赵燃比我先回Q城。到家那晚,我们出去吃了顿饭,赵燃骑赵爷爷的电动车载我。Q城变化很大,仅仅一年,就立起不少新楼盘。电影院附近有许多学生模样的男女。我想到三年前,昏暗的影厅里,自信而又羞涩的顾玮。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宁愿我们的关系就停留在那个夜晚。
严美丽和陈叔出门旅游,我留在家里。他们走的第二天开始下雨,雨很大,虽然是下午,但天色很暗。傍晚的时候雨终于小了,我走去厨房,琢磨着弄点吃的。拍门声突然响起,我开了门,果然是赵燃。他的短袖上沾满泥水,我皱了皱眉,“赵燃,你衣服怎么弄的?”
“别提了,刚刚过马路,路上水太多了,那个车开太快,我躲都躲不及。灿若,找件衣服给我吧。”
“你怎么不回家?”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爷爷去我姑家了,我又忘了带钥匙。”
“服了你了……跟我进去,我前几天买了几件短袖,有件还没穿,刚好给你。”
我带着赵燃进了屋,从衣柜里翻出衣服扔给赵燃,赵燃把他的短袖脱了,露出精壮的上身。“灿若,正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