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密闭狭小的空间里,边上都是荒郊野外,他明白自己无计可施,没有人来救他,这大约是他生命的终了之地了。
只是,哪怕可以接受这样的命运,夏钰明也总想要拖一拖,他向来是个懦弱的拖延症患者,这次也不例外。
他想起沈漠曾经闲谈时告诉他的一些关于那个世界的一些东西。
“很多时候很多东西,事实虽然就是那样但说破与不说破却差的不少。就像是有些岌岌可危的关系,若真的说开了便算是扯破脸皮,一切再也难以缓转。
在那些东西面前也一样,如果让它们发现你已经发现了事实,他们便不愿陪你维持这一刻的假象,之后是死是活,全看运气。而当它们以为你不知道的时候,就会打气十二分的精神,陪你做戏,直到它们真正的腻烦。”
沈漠在闲暇的时候也会和夏钰明科普一些关于那个世界的一些知识,往往到了那个时候,他便会稍稍抬起他的下巴,眼睛微微眯上,说完以后斜着脑袋看向夏钰明,黑亮亮的眼睛里闪着诡秘的笑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怀恋当人的时光,所以乐得玩一场‘过家家‘?”
沈漠听到这个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靠到了夏钰明的肩头,把那张好看的脸埋入对方的肩膀里,“你真有趣,什么都能猜得到。”
当时听过也就听过了,并没有放在心上,有了前两次的事情,他以为边家的手段会更为直接快速和激烈,或者是更有计划性,没想到这种缓慢而具有“情怀”的东西竟然真的让他在这里碰到。
窗外凄黄的灯光照在陌生的马路上,偶尔有几辆大车子路过,车厢上面装着的货物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砸下来,边上一个路人也没有。
夏钰明觉得反胃,却做不出呕吐的样子,他听见自己状作随意地问,“怎么这路我不认识啊,师父,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到我学校啊,我学校应该是离得很近的。”
司机没有说话,夏钰明的余光瞄到前方坐着的“人”伸手把广播调了一个频道,里面刺耳的杂音顿时消失了换成了咿咿呀呀的戏曲声。
这广播里播的也不知是什么戏,不像京剧的字正腔圆,唱腔更柔更尖,停下来不唱的时候便能听到一群女声轻轻柔柔的笑声,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
夏钰明不懂戏曲,也不知道这是好听还是不好听,他动了动,把身体重心靠到了门上,摸出手机,屏幕的上方的信号图标毫不意外地挂着一个极小的叉。
“怎么手机也没信号了。”像是一个毫不知情的人一样,一边抱怨着一边开了声音打开了手机里不需要联网玩的小游戏。
叮叮咚咚的游戏声响起和婉转的戏曲声冲撞,前面的司机师傅就伸手把广播关了。
夏钰明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不敢抬头,只装作专注,认真地划拉着手机屏幕,简单的一个游戏也不知道死了多少遍。
过了一会儿前面司机没什么大的动静,他这才又停下手头的游戏往外面看去。
一辆装载着泥沙满是污渍的白色大车轰隆隆地往前面开去,夏钰明的目光尾随着车子向前看去。
前方似乎有些雾霾,景色模模糊糊的,夏钰明盯着前方看了几分钟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这样长的一段路,为什么他都没有看到红绿灯?
这在这个城市里根本就不合理。
这是哪里?
是在做梦?还是……还是他已经死了?
夏钰明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的双手冰冷,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楚。
“你终于发现了啊。”
前面传来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尖利刺耳。
“造“十不善业”重罪者,永坠阿鼻地狱。”
第四十七章
车窗外一直向后倒退的景象停住了,惨黄的路灯光落到进来,四下寂静,只有手机游戏的音乐声一直叮叮咚咚地响着。
夏钰明死死抓着自己的手机,四四方方的屏幕已经变得一片黑,无论怎么按边上的按键,都没有任何反应。
再也装不下去了,只能抬头正视这一切。
前面的司机身子往中间靠了靠,露出一半完整一半腐烂的头颅,它的身体不动,那颗爬着蛆虫的头颅缓缓地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夏钰明,小的陷到肉里的眼睛布满猩红的血丝。它盯着夏钰明,脸诡异地抽搐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鲜美的食物,下巴往下面一降,整个下颚都往下垂至胸口,连着的一点皮肉堪堪连在脸上。
正是这一刻,夏钰明整个人往后靠,一脚踹向那看起来岌岌可危即将掉下去的下巴,然而脚刚刚伸出,那东西的嘴里忽然出现了一根长长的湿漉漉的深粉色人舌,卷住他的脚踝。
那舌头仿佛从冰中拿出来的软铁,绕在裸露的肌肤上,那股子阴冷潮湿之气顺着脚踝入侵,冻得夏钰明浑身一个激灵。
那东西咯咯一笑,舌头一紧,夏钰明感觉不到痛楚,但他的脚向下弯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的脚,折了。
“你倒是舍得,边家的人把他的灵魂放入阿鼻地狱,将他的身体让给一个作恶多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