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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然后,就这样…华丽地赐予我死亡!
(1)
这一个夜里,雨点下的与昨夜一样密集。在空气沉闷的封闭长廊之中,灯光就宛如那顺着玻璃滑落的雨滴一样四处跳动着。王湾在迈入房间的一瞬间,一股肃杀气息扑面而来,令她不自在的屏住了呼吸。在黑暗中,一双深渺的黑瞳直直地看入她的内心。
“吓我一跳,为什么你不开灯?”王湾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灯的开关。灯亮起来的那一刻,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可当她再望向本田菊的脸时,她觉得刚才的放松都是错觉:
本田菊如一尊雕塑,凝定在昏黄灯光下,他的五官如水墨画般晕染在一片暖调中,本该柔和写意,周身却被一片诡异的气场所笼罩,千里冰封,不复解冻。
“小野九州跟我说,昨晚,你见了他。”
“我……只是偶遇……等等,你派人跟踪我?!”王湾讶异地抬起头。
“为什么昨晚你没跟我说呢?”本田菊面不改色。
“你居然派人跟踪我?可笑!”王湾扯出一个冷笑。本田菊的两道目光在她身上游离着:“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而且,你不应该瞒着我去见他。”
他?王湾忆起了昨晚,也就在这样相似的暖调笼罩下,王耀的眉眼淡漠如许。王湾有些六神无主:“为什么我一定要告诉你?这是我和他的事吧?”
说完这话,她后悔了。本田菊的脸色暗了几分,在那之前他本就阴着一张脸了:“什么?”他的口吻中饱含戏谑,“我不明白,为什么王湾小姐还能说出这种话自取其辱。您还不明白吗……”
本田菊凑近她的耳畔轻声呓语:
“您只是在下用来牵制耀君的棋子。连打发无聊的用场都派不上。”
他乌黑发梢轻轻摩擦着王湾的耳尖,撩起她心中的火焰:“你爱慕我?但我有告诉过你吗?他人的爱慕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打从一开始……”
那一刻,王湾从头到脚都被一道彻骨的寒流所侵袭。恍惚间她的内心飞快地闪过无数温柔又悲伤满溢的意念。
——是的,那是我所爱慕的人。他恃才傲物而克己复礼,他清心寡欲又冷酷至极。他集圣者与恶魔于一身!他向深陷泥潭的我伸出援助之手、救我脱离险境,收留我彷徨无措的心。他安慰我、指引我、保守我……
——只要是为了他,就是受伤或是担点危险又何妨?甚至…为了他,献出一切又有何不可?明明做出这样的觉悟,卑微地放低自己的身段,一直忍耐着忍耐着忍耐着……最后却得到那么简单又残酷的,“仅仅是棋子”这样的评价!
已经无法忍耐。干脆!!!——
王湾攥紧了汗津津的五指:“懦夫。”
“什么?”
“我说,你就是个懦夫,”
王湾回过头冷笑道:“你当初自欺欺人地认为大哥爱你,是为了国家大义,不得不痛下决心离开你。但最后你看到了吧?你被彻底地否定了,终于恼羞成怒了?”
天花板的吊灯发出刺眼的亮光,本田菊的视线中,王湾窈窕的身影与光滑的水蓝色绣花缎面晕成一片,反射着暖色的流光。轰隆不止的耳鸣夹杂着她咄咄逼人的话语占据着本田菊几乎停止运转的脑海:
“难道大哥的态度你还看不清吗?他可是完完全全把你当作疯子!你也认为自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吧?”
“要是这么盼望他在你身边,为什么当初要放手?事到如今再妄想着什么相守相伴……你还真是傻的可以!到底是谁天真,啊?”
——不!!!
“你害怕被拒绝害怕得要死吧?其实你早就知道自己被舍弃了,不是吗?大哥想杀了你,你还是决定继续爱他吗?”
——不!
“你杀掉了伊万?布拉金斯基…做着伤害他的事时也要坚持说自己爱他吗?”
——不。
“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偏执狂!”
……
王湾边往门口走边厉声道:“怎么不说话了?胆小鬼!戳到了你的痛处吗?你就一辈子当个可怜虫……”
“噗嚓”。
——那是一声极为低沉地、转瞬即逝地、激荡空气地钝响。
在这声急促的钝响之下,万籁俱寂,王湾动弹不得。她的长发随着身形一僵在静止的空气中打出一个大大的弧度,突如其来的涣散感让她连背后的剧痛都没能完全察觉,唯一清晰可辨的是——
啊啊,那是撒向沉酣空气、落至冰冷地板的,她的血液。“啪嗒”“啪嗒”地滴落,发出的声音要比水滴要沉闷些许,像是一朵朵婀娜袅人的花娇艳绽放。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