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窃价值超过三百美元,有期徒刑:两年”
“入室抢劫,重伤一人,有期徒刑:十年”
……
“枪杀两人,终身□□”
看到这一行,拜伦禁不住挑了挑眉,心想:‘这就是那个去年杀妻的银行家吧,波特兰这个地方,重刑犯可没那么多见……’
下意识再看了一眼囚犯的姓名:安德鲁·杜弗兰
‘不错的姓氏’,拜伦这样想着,他对走下车的第一个犯人道:“跟着那个长官走”
狱警摩尔特对他点点头,随即领着这一队戴着手铐脚链的囚犯向前走。
倒数第二个下车的人,缓慢地挪着步子,走过拜伦面前。
他身着剪裁妥当的浅灰色西装,尽管脖子上系着的格纹领结偏了位置,金棕色的头发颇显凌乱,依旧比在场的任何一个荷枪实弹的警卫,更符合拜伦心中的同事形象。
轻叹一口气,拜伦想道:‘为了别人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不值当啊……不过,恐怕我要感谢他,要不然苏珊可没那么容易放手……’
一想到在托管中心等自己的乖儿子,拜伦不自觉地心软了。
看着眼前似乎比自己还高上几分,但此时身形瘦削佝偻、神情略显不安、在早春的寒风中瑟缩着前行的银行家,拜伦微微眯起银灰色的双眸,扭头对像开狂欢派对一样闹腾的囚犯高声道:“放风时间到,所有人,五分钟回到囚室内”
突然,在经过监狱门洞的时候,拜伦身侧的人踉跄了一下,似乎绊到了什么。
多亏了做狱警的敏捷反应能力,他反手抽出腰间的警棍,在这位银行家摔倒之前,及时地撑住了他。
“Mindthegap(小心脚下)”拜伦低沉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安迪·杜弗兰借力站直起身,飞快地向右侧瞥了一眼,只见狱警队长已然把警棍收好,迈步走远了。
他轻轻扭头望着,即将被监狱密不透风的屋顶所吞噬的,蔚蓝天空,在心里道:‘Hereisagapforsure(这里与外面,的确迥乎不同)’
一列菜鸟囚犯在阴森的监狱大厅站好,诺顿典狱长自阴影中缓缓走出,拖着调子,发表他的例行训话:“这是哈德里先生,我的守卫队长”
拜伦配合地正了正帽檐,向前踏出半步。
诺顿接着说:“而我是这里的典狱长,诺顿先生。”
用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在一排犯人脸上扫过,他轻蔑地笑着说:“你们都是无赖和人渣,为了保卫美利坚的宁静,你们被送到这里,聆听圣训,接受感化……”
“下面我说一说肖申克的规矩,第一,无人胆敢在这里,对全知全能的主不敬;其他的,你们之后自会知道,谁还有任何问题?”诺顿把永远不离身的圣经贴在胸口,脸上挂着自认为悲天悯人的笑容。
左数第四个的小矮个显然傻气十足,大咧咧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吃饭?”
诺顿典狱长可不接受,这种连个“报告先生”都没有的问题,侧脸给身材高大健壮、肃立一旁的拜伦递了个眼神。
拜伦自然明白上司的意思,他快步走到那人身前,单单是几十厘米的身高差,便足以对方吓得缩了缩脖子。
他的手伸向腰侧,在周围犯人隐隐透着惶恐的偷瞄中,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手掌大小的卡片。
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这张纸,他盯着满面错愕的小个子囚犯道:“这是监狱时刻表,回去抄个几十份,发给你的菜鸟狱友们。记住了,在这里,听命令就行,别那么多话”
见对方愣在那里,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拜伦正想着是不是要在典狱长面前做做样子,不然他这队长的威严往哪里放?
在他把另一只手攥成拳头之前,左边伸过来一只洁白纤长的手,轻轻捏住卡片的一角。
拜伦转头看见银行家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些血色,竟然大着胆子跟他说:“队长先生,我来吧”
下意识放开手,拜伦很快反应过来——这里还是五十年代的美国,哪怕是在教育较为发达的新英格兰地区,底层民众里相当一部分人,根本不识字,比如眼前这位傻大胆的小个子新人。
无论是碍于身份还是面子,拜伦冷哼一声,退回到典狱长的身后,假装自己是一座雕像。
别说,如果他不说话不动弹,冷峻而挺拔,俨然是文艺复兴时期,最好的仿古作品。
诺顿典狱长见事情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但似乎同样让那个无理的家伙吓破了胆,便还算满意地重新挂上假笑:“还有别的问题吗?”
再没有眼色的人,也不会在此时说话,大厅里只听得到滴滴答答的漏水声。
“我只信两件事,纪律,以及圣经”诺顿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经书,封皮精致典雅,边角微微泛黄,看得出保养的蛮好。
“你们不洁的灵魂归上帝审判,破烂的躯壳由我掌管,欢迎来到肖申克”一锤定音,诺顿典狱长转身上楼,回自己窗明几净的办公室享受下午茶。
唯一的顶头上司走的不见踪影,拜伦自在多了,扭头对身后的杨伯拉格道:“你带他们去洗澡,清洁工作仔细些,千万别闹出什么传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