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的嗓子哑了,大抵是长途奔波加上没来得及吃饭喝水的缘故,一开口就开始咳嗽。
赵云澜往上蹭了蹭,伸手抱住沈巍,他看上去憔悴极了,脸色,眼神,声音,每一处都透着疲惫。
“再睡一会儿吧,时间还早。”赵云澜将沈巍抱进怀里,吻了吻那人额角,一直担当保护伞的沈巍忽然被人抱在怀里,略微惊讶了片刻又转瞬被心安替代了,他笑了笑,闭上眼睛,被人保护的感觉,很奇妙。
下午一点,睡得昏昏沉沉的沈巍终于醒了,身旁的赵云澜不在,这还是他第一次睡醒,没有看到赵云澜。
穿衣服起身,床头放了杯水还是热的,看来那人走了不久,包还在,许是去买什么了。
沈巍将手机充上电,又去洗了个脸,刚拾掇完赵云澜便回来了。
“起来啦?正好吃饭吧,吃了饭陪我去警局开个护照遗失的证明,如果时间够的话,再去大使馆补个旅行证,补好我们就能回国了。”赵云澜一边说一边把买回来的东西摆到桌子上,他看上去一切如常,精神焕发。
“胃不疼了吗?”沈巍拉住他的手,温度适宜,脸色也不差。
赵云澜摇头,把筷子递给沈巍:“不疼了,一会儿再吃个药就更没事了,放心吧。”
许是饿的久了,赵云澜吃的有点急,沈巍担心他吃的太急会不舒服,一直嘱咐吃慢点吃慢点,然而说了慢一秒,不说又恢复,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吃到一半,赵云澜的手机突兀的响起来,打断了两人难得一起的时光,来电者,是赵云澜的母亲。
他看了一眼,想都没想直接按了静音键:“吃饭。”
沈巍也没说什么,继续刚才的话题。
然而来电者坚持不懈,在第五个电话响起来时,赵云澜终于放下筷子,接了起来。
他没出声,对面却已等不及开始疯狂追问起来,听得出很急,连分贝也大了许多,坐在对面的沈巍都能听到。
赵云澜一直没出声,只听着对方说,沈巍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赵云澜,冷冽,无情,低垂着眼,不论对面说什么都始终沉默,他一直觉得他的心是热的,带着滚烫的温度,不曾想,他也有如此冷心冷面的时候。
龙有逆鳞不可触,触之怒,拔之死。
沈巍便是他的逆鳞。
“还有别的事吗?”他终于开口,在对面喋喋不休了将近十分钟之后,语气森然,不带一丝情意。
“云澜……你回来……”
沈巍只听得断断续续,对面的女人带了些哭腔,听着让人心疼。
“我挂了。”赵云澜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握着手机面无表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重新拿起了筷子。
“见笑了沈老师。”
沈巍一顿,觉得这话既陌生又疏离,像是说给不相干的人。赵云澜的神态也着实让人摸不透,那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此刻却更像个久经人情世故的中年人。
沈巍虽心里不大好受,终究也是没说什么,对面的人安静吃着饭,看上去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一时间各怀心事,气氛难免尴尬。
赵云澜低头盯着餐盒里的食物,食欲是没有了,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和沈巍讲,却是一团乱麻挑不出头绪。
难以言喻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迅速蔓延,冲的赵云澜终于坐不住了。
“沈老师,我……”
沈巍也放下筷子,他们的事总要敞开来好好说一说,两个人的事情,不能总一个人承担,也不能总闷在心里,若要往前走,父母这一关是一定要过的。
山雨欲来,风林静止。
终究,沈巍还是陪着赵云澜回去取了护照,他没陪他上去,依旧等在楼下,赵云澜这一去是否下得来,沈巍不知道,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晚霞弥留天际,一朵绚丽的红云缠织在视线尽头,赵云澜已经上去将近一个半小时,没有传来任何的坏消息,也没有好消息。
沈巍将手放在上衣的口袋里,灰白色的大衣衬的他身形挺拔,天气越来越冷,他的耳朵也被冻红了,他望向远处,也许这匆匆忙忙的出国行,到此便要结束,也许今年的最后一天,仍旧是自己一个人过,但今年,对沈巍而言,依然是极度特殊的一年,每每想来,都让他心里暖流蒸腾,或许这一年,是他往前往后都极度热闹的一年,赵云澜是上天赐给他的惊喜,让他漫漫几十年的时光,忽而多了太多亮色,所以不论今日怎样,他都感恩,即便往后漫漫余光,他真的无法与他相守,至少这一年,他体会到了活着的意义。
“沈老师……”
身后忽然有人唤他,他顿了一下,反应了片刻才缓缓转身。
赵云澜拎着一个箱子,手里抓着手机和护照,站在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朝沈巍笑。
沈巍也几乎顷刻就回应了他,他上前接过他的箱子,又挪出另一只手牵住他,过程怎样沈巍不想问,他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该拿的东西已经拿到,对沈巍来说就已经够了。
沈巍的手有些凉,赵云澜抓着仔细捂了捂,放进自己兜里:“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