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阳这么暖,微风轻轻地吹拂着他的刘海,无衣渐渐支撑不住昏昏欲睡。
一双白色黑斑点的靴子映入他的眼帘,无衣抬头看着少年。
殢无伤问,“为什么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无衣觉得有点困惑,记忆中殢无伤好像没有回来过。
殢无伤蹲下来看他,“即鹿说没有你的地方很寂寞。”
眼泪涌了出来,无衣说,“我马上就到她那里去了。”
殢无伤紫色的睫毛抖了一下,“然后你们就把我扔下?”
无衣流着泪,左右为难,“你要我怎么办呢?要是你恨我,会不会好过一点?”
殢无伤受了伤似的后退,他的身影渐渐化成一片白色的雾气……
无衣师尹觉得害怕极了,他追了上去。
他跑啊跑啊,终于追到了自家的小院,院中的竹子开了白色的花,窸窸簌簌如同雪一般,无衣师尹想,这不是即鹿七七那天他回小院时的情景吗?他低头一看,自己果然穿着白袍,散着长发。
他想,我这个样子真的那么想即鹿吗?身后传来殢无伤的呼喊,“即鹿、即鹿……”
无衣师尹只好往竹林深处跑,其实那天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跑?殢无伤的手指快要触到他了,纷纷扰扰的竹花中,真的夹杂着雪花,无衣师尹把握在手中的长生锁扔在地上,分散了身后人的注意力。
他躲着灌木丛和枯竹中看着青年捡起长生锁,露出令人心痛的悲伤神色。
无衣师尹想,我为什么要爱上这样一个人呢?
殢无伤坐在风雪中的屋檐上看他,无衣师尹已经絮絮叨叨说了一个多小时了。
最后,他停下来作总结陈词,“时间定在明年三月十七日。”他握紧了手中的斗柄,“老师让我作为使者去和雅狄王谈,你觉得这是因为他知道即鹿的事吗?”
殢无伤一如既往的沉默。
无衣师尹把香斗换了只手拿,“换了我,也许我也会这样安排,一来能够消除雅狄王的戒心,二来也能试验下属的忠诚度。”他手心冒着汗,滑腻腻的十分不舒服。
殢无伤不置可否的摇头。
无衣师尹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其实我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不让枫岫去?他对我的说辞是比较信任我……”他低下头,“可是,说不定他对枫岫的说辞是不忍心叫他涉险,”无衣师尹踢着青石板上的雪,“我搞不懂老师的想法。”他委屈地说。
殢无伤从屋檐上跳下来,掀起一阵小小的风雪。他把墨剑从剑架上取下来,纷纷落下的雪随着他剑气而动,在地上凝成一座白色的结晶体。
殢无伤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在上面刻下无衣师尹四个字,放在剑端从雪人的胸口处送进去。
无衣师尹惊讶地看着他。
殢无伤做完了这些,朝自己的屋子走去,“现在它的心里只有你了,你爱把它看成谁就看成谁吧。”
无衣师尹惊奇地看着眼前连脸都没有的雪人,它的心是一颗刻着无衣师尹的石头,除了无衣师尹什么也没有、平淡无奇、在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他觉得很想笑,但实际上,他突然捂住嘴哭了。
那天他在寂井浮廊的院子里哭了一夜。
无衣师尹从回忆的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殢无伤站在他的身边。
银发青年的样子和记忆中一样,无衣师尹觉得,自己不可能伤他更深了。
无衣师尹看着他,微笑着说,“嗨~”
殢无伤一脸想生吞了他的表情,无衣师尹觉得要是他手里握着墨剑会狠狠地给自己来一下。
但是无衣师尹还是说,“听说你在枫岫那里打工?很好很好,总算没白交这个朋友。”他笑着说,“当初他拿我们俩的事情当小说题材卖了不少书,我一直没跟他分版税,你可不能放过他啊!”
殢无伤阴沉地瞪着他。
无衣师尹说,“义兄说,你读了我给你的信,本来我是想,等我死了的那一天再拿给你的,这样我活着的时候就少一个人恨我。其实我最不想你来恨我,讨厌还好,恨,就真的叫人伤心了。不过也没关系啦,”他看着殢无伤,“恨这么一小会儿我不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