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他到底在想什么呢?真的只是开恩帮个忙,让自己给母亲报仇?
蒲川呼出一口气,靠在墙上,颓然滑坐在地,仰头看看天上的月亮。
家国天下,突然压在他肩头,山一般的,喘息都成了困难。蒲川吸了吸鼻子,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自己败落的家门,想起伏羲,想起丞相和将军。
蒲川忽然忆起自己那天在山里看到的军队,还从那人身上搜出了广陵王府的腰牌。果然,这是要起兵造反!
小舅舅想把小侄儿拉下龙椅,一点都没有人情味。蒲川想。
他撇撇嘴,这个仇迟早要报,再过段时间也不急,到时候乱起来了,反而更好得手。蒲川叹口气,站起来,悄无声息地沿着原路回去。
一墙之隔,梁顾昭仍然站在原地,月光洒落在他的肩头,帽子下露出他的银发。方才那些话,都是他故意说给柴蒲川听的,这是丞相的意思。
可算是完成了任务,梁顾昭难得露出了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部新文《山海有归处》预收已开启,“山南海北”系列第一部,讲诉尔雅爹娘的故事。
网络名《穿越男配在线普通话教学》。
轻松略微沙雕风。
毕竟神仙爸爸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呢。
☆、情关
濮季松在剧痛中惊醒,眼前血色模糊,汗水从他的额头一直流到锦绣堆叠的欹枕上,洇湿了一朵灼灼的芍药花。
他张开嘴,竭力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但是有什么一直堵在他的喉头。濮季松死死抓住自己湿透了的衣领,手背上的骨头一根根突起,他艰难地翻转身子,蜷缩着,剧烈的疼痛疯狂地往他骨头里钻。
将军带他回来的时候他就痛晕了过去,体内的邪气压抑不住,随时都要破体而出一样。濮季松的手在绣着朱雀楼台的褥子上抓着什么,就像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濮季松睁大的眼眶里突然涌出泪水,眼前的模糊里终于出现暖黄的一线明光,有人握住他的手腕,濮季松反手死死抓住,再不放手。
铛一声巨响,一柄白银的长刀就深深竖在了他旁边,光线一照,刀身生寒。
濮季松开始剧烈地喘息,像哮喘病人,气息只出不进。将军见状,单手狠狠掐住他的气管,抵住他下颚猛地一贯,一口污浊的黑血直接吐在了地上。
濮季松撑着床沿喘气,低垂着头,头发凌乱,一言不发。
将军蹲下来,一手拄着长刀,撩撩自己的头发,露出他深明的眉目来。将军看着濮季松,唇边冷冷地笑:“你想干什么?”
“将军是个聪明人,心知肚明的,也就不用来问了吧?”濮季松抽着气说话,断断续续的,他抬眼看着将军的脸,神色莫名。
“你是来杀我的?谁的意思?”将军问,他不进不退,不疾不徐。
濮季松半眯着眼睛,散落的长发遮住了他半张脸面,露出的一双透亮的桃花眼。他停顿了半晌,才扯出一个笑,说:“那当然,是丞相的意思了。”
丞相两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将军一抬手就掴了他一耳光,声音震得濮季松脑内嗡嗡作响。
“别拿你这蹩脚的杀人技术砸了丞相的招牌。”将军咬着牙说,屋外的黑夜沉沉的,不知要多久才能见到黎明。
濮季松垂着头发,笑了两声:“派我这种蹩脚的人来杀你,丞相他,是真的很爱你啊。将军,难以置信的事情多了去了,丞相他串通异族,你信吗?丞相他图谋篡位,你信吗?丞相他想除掉你,你信吗?”
将军站起身,猛然拔出刀来架在濮季松的脖子上,窄长的刀身上,夔龙游弋,云海翻涌。
“他串通异族,我就护着他来去无恙;他图谋篡位,我就赠予他千军万马;他想除掉我,先过了我这道情关再说。”
濮季松弓着腰,捂住自己的心口,闭了闭眼睛,断续道:“自古情关难闯,将军,还希望你看清楚些,晏翎究竟是个怎样的蛇蝎心肠吧。”
说完,他阴阴地笑,发出桀桀的笑声。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将军俯身抓住他的头发,逼他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杀我,杀了我有什么好处,我都不管!但你别试图来挑拨我们两个,还有,晏翎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
骤然,濮季松的眼睛里骤然裂开了黄金花纹,如有熔岩缓缓流淌,屋子里似乎暗下去三分。将军一下子皱紧了眉头,这黄金色的花纹,怎么跟那些怪物一模一样!
濮季松突然暴起,抬腿踢向将军的腰,力道之大,差点把将军掀翻了过去。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吼声,指甲霎时变得细长尖利。
将军一下子松开手,侧身避过,濮季松站起来,却又忽地捂住了胸口,登时又吐出一大口新鲜的血来。
黄金花纹明明灭灭,将军一看不对劲,猛力压下濮季松的背,扳住他的腰,提起膝盖抵住他腹部,催发内力使劲一顶。
濮季松胃里翻江倒海,眼前一切又模糊起来,天旋地转。
“吞□□?你发什么疯!”将军怒吼着,大惊失色。濮季松吐得很凶,直到吐出了黄胆水,眼看黄金瞳就要熄灭了,下一秒又华光大盛!
“安息香……安息香!安息香!”咕噜噜的吼声中,濮季松死命扣住自己的喉咙,朝着将军喊。他的人性在和□□的兽性抗争,眼里的金黄色颤抖着,似飘摇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