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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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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三爷这次是真傻了。

“我本名南玉,字如璎,行十一。”芍药一边说,一边从广袖里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在案几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依次往脸上涂抹,最后起身去了铜盆旁边,低了身掬水洗手净面,重新坐回严峰面前时,一张脸确实是少年模样,清秀但不女气。他仍是很好看的,只是这好看褪去了明艳与妩媚,像是林间的雾,山巅的雪,松下的溪,石中的玉,是一种干净纯澈到了极致的好看。他抽下了鬓间发簪,一头青丝如瀑落下,被主人随意拨了拨搭在身后。然后他抬眼重新看向严峰,只有这双眼睛是没有变的,看向他的时候仍是温温软软,像是含了两汪泉水,且如今没了眼妆,反倒衬得这两颗墨玉越发干净,轻而易举地就能看软了严峰的心肠。

严峰想,我本来应该生气的,可他对着姑娘……哦,不,现在不是姑娘了,对着南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终于发现自己根本生不起气来,只是有些伤心,还有些迷惑。原来我一见钟情的姑娘不是姑娘……那我要怎么办呢?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好好问问南玉的来历,目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要求跟在自己身边,可他一句话也不想问,一个字也不想说。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去挖一坛好酒,随意找一个寂静的,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屋顶上也好,阁楼栏杆上也罢,痛痛快快地喝一场酒,也许等他醉了,也就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南玉有些忐忑,他起身绕过案几,走到严峰身边跪坐下来,伸出手去握住了严峰的手,严峰没有避开他,可也没有回握。他僵着身子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只瞥了一眼那覆在自己手上的白`皙手背,心中苦笑,他之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只手虽是纤细,却骨节分明,漂亮却并不女气。南玉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绿色高领纱裙,坐下时裙摆自然在身后散开,一部分是因为他心里有鬼,即使言明了自己男子身份,也羞于在严峰面前直接更衣,另外一部分则说来可怜,实在是他在这里也并没有男子衣服可以替换。

他握着严峰的手,开始时握得很轻,像是一片轻飘飘的云落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试探,见严峰没有把手抽走的意思,就小舒了一口气,切实握住了严峰的手。严峰看见南玉低着头,却偷偷从那低垂的眼睫地下瞅他的反应,跟他眼神撞了个正着,便立马惊慌地收了回去,又长又翘的眼睫一时颤得厉害,像是被蝶惊扰了的花枝,严峰还什么都没说没做,南玉整个人就可怜兮兮地,却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像是一只做错了事后巴巴凑过来讨饶的小兽。

“严三爷,你还愿意带我走吗?”南玉小声问他,心中忐忑,也觉得自己是实在失策,走了一步臭棋,然而他又怎么算得到严峰会对自己女装一见钟情?总不能是一梦欢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药效吧。他看严峰还是不说话,便有些慌了,开始一条条列举带上自己的好处,“我精通医毒易容,虽然不会武功,却也有不少自保的手段,不会拖累你。而且我吃得很少,还会做一些点心,还会吹笛子,也有赚取盘缠的手段。我也不惧野外行走,餐风露宿,我敢说,找遍整个江湖,不会有人比我身上自配的驱虫的药粉效果更好。”他越说越着急,最后连自己睡觉时候不磨牙不打呼噜都说出来了,实在是找不出优点了,只好耍赖整个人都抱上了严峰手臂,半个身子都倚到他怀里去,仰着头看他,说道,“严三爷,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了……”

严峰一下子就没有了办法,叹了口气,总算是松了口:“……南如璎,你不必做到如此,我答应的事不会反悔的。”

南玉便笑起来,他这张脸啊,不笑的时候显得太素净,甚至清冷得过了头,然而此时一笑,两颊的小酒窝显露出来,便像是云开月明,雾散花清,一缕阳光在冰面上晕开,又太漂亮了,漂亮地让人想点一点他的酒窝,看看是不是能在指尖牵出糖丝来。

严峰看见他笑,也忍不住回了一个笑,只是笑完,心中便泛起苦,一时百味杂陈,自己也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了,又是如何看待这位少年了。

他其实今日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为芍药姑娘赎身,将她带离画舫的准备,此时虽然出了一些意外,已经做好的准备却不会变,他便问南玉何时可以跟他走?南玉如今目的达到,自然对此地毫无留恋,直言今夜便可以,只临离开之前,他又重新挽起了云鬓,画好了妆容,举止间皆是十足十的女儿姿态,挑不出一丝错处来。严峰坐在一旁看着,也只能叹自己上当上的不亏,自嘲至少南玉女装时确实美得惊心动魄,只不知这样一张芙蓉面,为何没有被老鸨当成摇钱树,早早地把声名传扬出去。南玉回头看了他一眼,抿唇一笑,拿眼角勾了他一下,问他:“难道你还真地以为,我见谁都把自己妆扮得这么漂亮?”说完就重新转过头去,细细描了眉。

严峰直接将南玉带回了严家的客房,严家现任的家主和当家主母对待三个儿子一概采取的放养方式,更何况原本就是江湖世家,不怎么重规矩,入门即客,再加上家主六十大寿在即,客房里三教九流的客人都住得,况且南玉一身女装可比丐帮前来贺寿的长老穿的体面多了,又是三少爷亲自送过来的,下人还以为这是哪位江湖上的女侠,万万不敢怠慢了去。

却说这边严峰安置好了南玉,转头提了酒,一路飞檐走壁跃上了严家最高的那座亭子顶端,在青瓦上坐下,他刚拍碎了坛封,还没来得及喝,旁边便探出一只手欲抢,严峰单手托着酒坛坛底迅速避开,另一只手招架上去,见招拆招地跟来人开始过招,二人均变招极快,先是拳掌指间的功夫,后来见奈何不得对方,便并指作刀,又在转眼间过了几十招,最后仍是打了个平手,只好歇战。这贼也慢悠悠地从亭子另一面挪了过来,坐在严峰旁边,手中扇子一展,故作潇洒地扇了扇风,拖长了声音问道:“哟,这是谁家惹我的乖乖弟弟了?跟吃了炮仗似得,连口酒也不舍得让哥哥喝了。”

严峰另外丢了一坛酒给他二哥,抱起自己手中的酒坛子仰头就灌,喝完后擦了擦嘴,不答反问:“二哥又怎跑这儿来了?”

“唉,这不是哥哥我魅力太大,惹得小桃红与小柳绿为哥哥我争风吃醋,搞得哥哥我心中也不好受,便回家来躲躲风头嘛。”二哥严衡,严家这一代三个儿子中皮相生得最好的一个,像极了他们母亲,眉又细又长,弯如柳叶新月,眼含情而生媚,形若丹凤,眼尾狭长上扬,逶迤出七分风流,三分艳丽,高鼻薄唇,风流却是薄情相,然而这样一个人,眉眼一弯,笑起来似三月春风拂面而来,六月夏花灼灼盛开,风流又如何?薄情又如何?多得是有人愿意来这滚滚红尘中,跋涉千山万水地来为他作一只扑火的飞蛾。此刻他身上沾满脂粉香气,披着一件绣着锦簇牡丹的粉色戏袍,竟也不显得不伦不类,惹不来人讨厌,只正如那些戏里的白面小生一样,看上去是个十足十的风流俊俏的浪荡子。他看了看严峰神情,眯了眯眼,笑起来时候便像极了一只狡诈的狐狸,又问了:“三弟,我看你红鸾星动,来来来,老实告诉哥哥,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第三章惊鸿吹下江湖去

严峰不怎么想理他,家里二哥是没个正行惯了的,而且他也不觉得二哥在感情方面能有什么好点子,没看到他混到现在了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吗?

而南玉能算是他的心上人吗?他现在也搞不清楚了。

严峰摇了摇头,没有答话。不知为何,他并不想向严衡告知南玉的存在。

严衡极少看见自家三弟露出这副借酒浇愁的颓唐模样,颇有几分稀奇,然而终究是亲弟弟,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疼的。他手腕一转,唰得一声合上了扇面,敲了敲左手掌心,出主意道:“你要是实在难受,不如先避开一段时间,武馆最近新接了一个护人的单子,大概五日后出发,原定是我去的,不过既然你有空,自然是你去比较稳妥。”

“好。”严峰答应下来,又开始纠结要不要带上南玉。

他这边尚在纠结,另一边南玉却是刚刚洗漱完毕,往床上一扑,把脸埋在枕头里笑出声来。他在严峰面前不好表现出来,此时只剩自己一个人,便忍不住面红耳热,反复回味那句我心悦你。太让人喜欢了,他真是太喜欢严峰啦!这世界上竟然真地有一见钟情这种事啊,他以前还以为是话本里骗人的呢。他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几圈,把自己卷成了一个卷也不烦恼,干脆就躺在那痴痴笑出声来,头发乱糟糟的,几率发丝粘在脸颊上,脸红扑扑的,又热又烫,一双眼睛更是软得不成样子,眼里的水光都要溢出来了,开心成了一个小疯子,疯累了才睡过去,倒是一夜好梦,一点也不知道严峰的烦恼。

三日后便是青岚刀老爷子严行的六十大寿,因为严老爷子早前就放出话来,会在这次六十大寿的宴会上金盆洗手,封刀退隐,所以这次生日宴很是来了武林上的一些厉害角色。说起来严行严老爷子当年倒也是一位风流人物,不少年轻女侠暗中倾慕,谁也没料到他最后娶了贼娘子江瑟瑟。贼娘子江瑟瑟何许人也?当年她出道偷了武当十三剑的秘籍,被武当一众门人在江湖上追缉,不仅没被抓到,反而把武当当年首席大弟子林知义的心也偷走了。最后武当十三剑的秘籍是一月后江瑟瑟自己还回去的,交到了林知义的手上,顺便留了张纸条给这位武当弟子,上书八个大字:“貌丑不嫁,江湖勿扰。”可以说是把一颗少男心碎得彻彻底底了,十分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然而武当和少林并为武林两大泰斗,其势力声望自是不必多说,在武当追缉之下连躲一个月又岂是易事?此后江瑟瑟在武林上一举成名,后来她跟严行走到一起,却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三日时间转眼而过,严家开门迎客。严玦作为严家长子,从小就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导,自十二岁起便跟着父亲在江湖上行走,十六岁开始接手严家生意,今日虽忙不慌,把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条,算是看住了场面。严老爷子虽然按理是今日筵席主角,但他金盆洗手,仪式举行完以后封刀退隐,从此不涉江湖事。举办这场宴会的另外一个主要目的,便是向江湖宣布,严家的当家要换人了。

严家在江湖上地位特殊,具体发家过程要从严老爷子这一辈再往上,也就是严玦的祖父严甫说起。严甫是当年八方衙里的总捕头,八方衙取名自承皇天之命,募八方志士,是朝廷特意设立出来处理江湖事的,偶尔也负责追缉一下朝廷普通捕快逮不到的要犯。自从八方衙创立以来,衙里职位就因为福利好,待遇高,背靠朝廷好办事等等优点,而一度成为江湖上人人争抢的金饭碗。严甫积累了朝廷和江湖的人脉,从总捕头的位子上退下来后就创立了严家武行,虽然名为武行,镖局的生意也是做得。生意传到严行这一代越做越大,即使明面上没有严家子孙再进八方衙任职,人脉却继承了下来。而今日严玦要继承严家,前来赴宴的江湖人十有八九是准备见见这一位严家未来的掌舵人,试一试他是龙是虫。

严衡今天躲了出去,不过他十天里九天都不着家,因他自有自己的事要做,故一向是没人管的。老二走了,老大能奴役的也就只剩下老三了。严峰今天同样起了个大早,帮忙他大哥处理事情,也是直到中午,宴席顺利开始,才有了松一口气的时间。

宴席一开,下酒的除了好肉,自然还有最近江湖上流传最盛的消息。一个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明月楼,只要有钱什么都做,无论是盗宝还是需要买消息,甚至人命买卖,只要价钱足够,也是接单必践,未有一失。在五年前,江湖上信誉最高的杀手组织还是林家庄,明月楼的声名鹊起就是从林家庄的覆灭开始的。第二个嘛,就是漕帮半个月前丢了东西,闹得挺大,漕帮帮主潘海清甚至发了悬赏,惊动了整条长江,也没找到东西下落,有不少人猜测就是明月楼做的。第三个就是跟严家有关的了,严家这一代一共三个儿子,因为种种原因,最出名的反而是最小的那一个。最近武林上新出名了一位年轻剑客,名唤月涟漪,从洛阳走到扬州,一路连挑七位成名已久的剑道高手,比起严峰当年只身挑了虎头寨的功绩也不差了。二人都是武林年青一代里的俊杰人物,便被人放在了一起,合称作“刀映远山春,剑上月涟漪。”。

严峰待在屏风后躲懒,听见有人夸自己,不由摸了摸鼻子,顺便把月涟漪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想:不知是何等英雄少年,若是有机会,定是要见识一下的。

今日宴席摆完,客人们便走了大半,严家的客房就空了下来。南溪安安静静地待在客房里,他虽然在南疆待了七年,中原礼仪还是记得一些的,做客没有在主人家乱闯的道理。只是从前待在南疆七年,他一直知道自己见不到严峰也就算了,如今他千里迢迢翻山越岭地来了中原,好不容易见了两面,就又找不到人了,那些独处的时间却一下子变得难熬起来。他无事时便一遍遍地拨弄自己手上的银镯,听镯子碰在一起发起的清脆声音。严峰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乌发红裙的美人坐在窗边,如绸缎般泛着光泽的长发披散着,一直垂到了腰间,发尾的尖尖一晃,便显得那腰太细了,好像一掌可握,裙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锦簇花团,是艳紫的芍药,她抬着手,衣袖滑到臂弯,葱白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臂上的银镯。严峰一个晃神,脚步一顿,便被南玉听见了声音。他转过头来看他,严峰才想起来这是个男孩,一时讪讪,不知道自己刚刚看呆了的模样有没有被人发现,脚步迈出去却抬也不是,落也不是,十分尴尬。

南玉垂了眼不去看他,放下手把袖子拉了下来,遮住了腕上银镯,不咸不淡地唤了声严三爷,算是打了招呼。严峰坐到了南玉旁边一丈远的那张椅子上,在面对这个少年的时候,严三爷不敢靠太近,却又舍不得离太远,偶尔清醒,经常犯怂。他今天是来告诉南玉,让他准备准备,跟他一同出发去履行那个护人的单子了,这种单子没什么好保密的内容,故而直接告知南玉也无妨。他纠结了三天,最后还是决定履行承诺,把南玉带在身边,心想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非要跟着他有什么目的,但日久见人心,把人放自己身边看着,总有一天会清楚的。想法虽然十分美好,但如今他尚未张口,光看了一眼南玉神情,觉得这少年好像心情不太好,就忍不住又紧张起来。他咳了一声,想先找找话题,缓解一下气氛,说道:“我痴长你几岁,唤你一声南弟可好?”

南玉点了点头,答道:“可。”说话的时候当然是要直视对方眼睛的,只是他转过头来看着严峰,严峰却目光游移了一下,看他眉头轻轻一皱,才又马上移了过来,耳朵却热了,也就是皮肤黑看不出来。

严峰和人对上目光,喉结动了下,咽了口唾沫,心跳得飞快,忍不住又晃了一下神,想这个人怎么生得这么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会是男的呢?他看了一眼南玉身上的裙子,迟疑了一下,心想南弟这么爱穿裙子会不会是什么特殊爱好,或者难言之隐,本想问南玉是否就是偏爱女子打扮,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问道:“……南弟可是只喜欢漂亮东西?”这个问题提得十分委婉,话落眼巴巴看着南玉。

南玉注意到了严峰问话前那一瞥,便明白这人到底想问什么,抬手解了领子两个扣子,露出了喉结,看见严峰目光一暗,不由也不高兴起来,心中冷哼一声,暗想:哪里是我只喜欢漂亮东西,明明是我喜欢的人只喜欢漂亮东西,回话道:“让严三爷见笑了,是我为了在画舫上隐藏身份,只带了女子衣物。如此打扮,实在是不方便去买男子衣服。”

严峰舒了口气,说:“这好办,若是南弟不嫌弃为兄品味,尽管将衣服尺码告诉我,我替你去买便是。”他话语一顿,又继续说道,“当初我答应南弟此后将你带在身边,明日我便要动身前去长京,南弟若是要和我一同动身,还当早做准备。”

南玉一笑:“那便麻烦严三爷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严峰并未久待,衣服是在当日傍晚送过来的。南玉把衣服在床上摊开,摸了摸,料子倒都是好料子,只是样式十分简单,并不是很得他喜欢。然而他一想这衣服是谁人送来,又开心起来,俯身在衣服上嗅了嗅,脸颊浮上一丝红晕,偷偷想到:“要是能要来严峰旧衣……”单是这么想了一想,这少年便颇觉受不了,脸颊转眼就全红了,手摸一摸,烫得厉害,遂顾不得许多,整个人往床上一扑,把那新衣服抱在怀里蜷成一团,脸埋进去就不抬起来了。

第四章良夕背灯坐

第二日,严峰到约定好的后门等待,南玉果然换了男装,看上去是个俊俏风流的少年郎了。倒是江舍站在严峰旁边,颇为纳闷表哥从哪里找来的这人,脚步虚浮,手腕无力,一看就知不是个练家子。这次单子原本就因为严老爷子大寿,出发日推了五天,一路疾行餐风露宿是免不了的事,他跟表哥肯定是受得住的,但这个少年嘛……他从人家头发丝打量到脚底板,任是看不出一点受得住风霜的地方。

严峰早就想好了如何如何介绍二人相识,只说南玉是他好友,此次是特意请来做帮手的。他久在江湖上行走,交游豪纵,七教九流都说得上话,有一个江舍不认识的好友也是寻常事。江舍和南玉互相见了礼,就算是认识了。三人上马出发,晨曦初亮的时候就出了城,却是直到星辰满天才在一处城镇歇下,此后日日如此,原本将近一个月的路程,一旬后就进了长京。南玉一路随行,没有喊苦喊累,偶尔在林间夜宿时还要仰靠他的驱虫粉,倒是令江舍对他很添了几分好感。他本来就是一个自来熟的性子,待到在雇主家歇下时,已经开始与南玉称兄道弟,看上去好得快能同穿一条裤子了。

这次雇主的身份还很有一点特殊,工部郎中左立忠,按理说江湖和朝廷一向泾渭分明,除了一个特殊设置的八方衙外扯不上关系。然而江湖上的左家世代为漕帮左右手,左立忠作为左家长子,原本是应该接下他老爹的担子,辅佐这一任漕帮帮主潘海清的。但他二十八岁那年借来京办事之名,偷偷摸摸参加了春闱,恭贺高中的金花帖子一路敲敲打打地送到了家里,看热闹的左家人才知道自己家老爷竟然去考了科举,左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就冲到京城把这逆子的腿打断直接拖了回来,还是现任帮主潘海清赶到左家,言说自己早知此事,立忠的事物以后会让左家次子接手,好说歹说劝住了老爷子。左立忠也确实是个人物,以二甲进士出身,在毫无人脉的情况下,凭着真才实学一路做到了工部郎中,任水部司。虽说他入朝以后就跟江湖渐渐远了关系,然而毕竟有那么一层前情在这,此次他家里出了祸端,直接寻到严家,中间未必没有旧识牵线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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