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砚听他提起A市,团雪球的手忽然一顿,迟疑地问:“你还记得小时候在A市的事情?”
“当然还记得一些”时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大部分都没什么印象了。”
“那你还记得是因为什么搬的家吗?”
时澜想了想,无奈道:“你怎么刚好问到我没什么印象的事呢?那时好像是因为老爸的生意越做越大,就把总部迁到D市去了。他一走,我跟小汐自然也得跟着走啊。”
喻砚紧接着问:“只是因为这个?”
“啊,不然呢?”时澜莫名其妙地说,“不过那段时间我好像生了点病,还住院了。嗨,好几年前的事,记不清了。大概是一下子从北到南水土不服吧。小汐那皮孩子就没事,羡慕死我了。”
不知不觉中,喻砚手中的雪球已经被他捏碎了,碎雪被掌心的温度融化,流到皮手套腕部,接触到皮肤,狠狠冻了喻砚一个激灵,他这才回过神,连忙甩了甩手。
“怎么了?”时澜被他的动作吸引看过去,“你袖子怎么湿了?冷不冷啊?”
“不碍事。”喻砚把手往背后一背。
时澜“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还是走过来,坏笑道:“不行,我要报方才被强迫加衣的仇,你也给我进屋换衣服去,小心着凉。”
喻砚胸口一暖,听了他的话,转过身朝山丘下走去。
突然,时澜在他背后喊道:“对了,我一直没仔细问你你是什么时候遇见我的,现在看来,就是高中的时候了吧?”
喻砚原本背对着他,听了这话,蓦地回过头来,眼睛里有似有星光闪动,“你想起来了?”
“没有。”时澜坦率地说,“不过看你的表现,显然我猜对了。我高二是在D市一中读的,嗯……你是在高一的时候遇见我的?”
喻砚的眼神瞬间黯了下去,定了定神,回答道:“对,你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高一刚开学没多久我就听说过你了,直到快放暑假……”
“唔……”他刚一说到“暑假”,时澜突然就感到一阵头疼,仿佛有个人在用钢钻狠狠钻他的脑袋。他呻|吟一声,当即跪倒在了雪地里。
这一下可把喻砚吓坏了,连忙住了口,跑上来抱住他,“时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头……”时澜牙关紧咬,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双手抱紧了脑袋,手指几乎要扣进自己头皮里,见喻砚满脸慌张,居然还下意识地冲他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来,“别、别急,可能有点着凉,呃……”
喻砚焦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以前有这样头疼过吗?”
时澜感觉脑袋已经被劈成了两半,喻砚的话音变成了一阵扰人的嗡嗡声,字不成句地在他脑子里胡乱回荡,他完全听不清喻砚问了什么。
喻砚见他已经神志不清了,连忙抱起他想回屋,却忘了脚下是绵软厚重的积雪,他抱起时澜后重心不稳,当即脚下一歪,滚了下去。他悚然一惊,连忙把时澜的头扣在自己怀里,环紧他的腰,尽量不压着他,一起滚到了山丘底下。
幸好是雪地,两个人都没有受外伤。喻砚喘了两口气,爬起来抱着时澜就往屋里跑。在将他放到床上后,又急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他给时澜脱下沾了雪的外套,把他的头脸用热毛巾擦干净,又换了一身保暖的衣服。做完这一切,他心里一空,腿顿时软了,差点站不住,连忙拖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时澜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头疼得这么厉害?喻砚重新回忆了一番方才两个人的行动,发现他好像是在听到“暑假”两字后才突然出现了异常。
“难道是因为那件事留下的后遗症么?”喻砚难掩忧色,喃喃地道。他艰难地深吸一口气,皱紧了眉头,闭上眼。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必要那些幕后黑手偿命!
由于这一突发事件,喻砚彻底没有了继续度蜜月的心思,他跟着救护车一路来到医院,看着时澜被推着做了一路检查,除了得到一个“脑步曾经受过伤”的结论外什么也没查出来。
没办法,这里的医院医疗资源有限。喻砚当即打电话叫人安排直升机把他们送到机场,连夜坐私人飞机回了国。
直到回国在病床上躺下来,时澜仍然没有醒。
喻砚快要自责疯了,守在时澜的病床前,犹如一只陷入绝境的困兽。从前无论如何都衣冠楚楚的他如今胡茬也不刮,脸也不洗,就知道坐在病床前握着时澜的手一直看着,双眼满是血丝,形象糟糕透顶。
李亚哲这趟回国本就带着休假,在接了喻砚的消息后假也不敢休了,连忙从外地赶来,到医院时才才发现黎助理和郑飞白已经到了,此时正站在病房外担忧地看着里面。
李亚哲用眼神同他们打了个招呼,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轻声道:“老大,你要不也去歇一歇?医生那边不是还没有出结论么?小心时哥没事,你就先倒下了。”
喻砚眼角也没给他一个,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正在这时,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从电梯出来了,喻砚眼珠一动,猛地站起来,吓了边上的李亚哲一大跳。
“医生,有结果了吗?”喻砚问。他面色惨白,眼睛通红,神态可怖。
医生叹了口气,知道他紧张过度了,但也颇为理解。一句废话也没有,他直接说:“病人几年前脑部受过伤吧?应该挺严重的,而且伴有片段性失忆的情况。按您的描述,他应该是把受伤的原因也给忘了。但这些年他恢复良好,我想,只要不去刺激他,对他平日生活应该没有大碍了。”
喻砚闭了闭眼——他刚好刺激了时澜的记忆。该死,都是他的错!
“我明白了……”喻砚点点头,“他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道:“这个我们没办法说得太绝对,但应该不用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