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两人便杀出了包围,绝尘而去。
绿草遍野,西门吹雪静静坐在小溪边,双手浸入冰寒的水里,这是雪山上融化的雪流淌下来才凝聚成的水洼,温度很低。
他一点一点清洗干净手上的血污,脸上毫无表情。
司空摘星躺在草地上,懒洋洋得看着天空。
赤河从远处走来。
西门吹雪把擦拭干净的剑锋重新收回鞘中,司空摘星翻过身,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这个身材高大的老者身上。
“刚刚那一战我看见了,你们总计伤了二百六十七人,亡一人,这……”
西门吹雪冷冷打断他:“我想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哦?”
司空摘星抱着肩膀,挑了挑眉。
“努布哈德,大风部落的新一任统治者,他死了,他的亲信心腹亲族,很快都会被新的继任者清理,而前任首领死亡的原因也会被人彻查出来,凡事和此事有关联的人想必都不会被放过,这是杀。”
“但是因为真相大白,大风部落没有了借口攻打另外两个部落,阻战戈,止杀伐,这便是救。”
“我们可算通过?”
赤河的目光落在西门吹雪身上,意味深长:“这便是你的答案。”
西门吹雪没有抬头,他静静凝视着摆在膝盖上的乌鞘长剑。
“背信弃义者,皆可杀。”
沉默良久,赤河终于道。
“可过。”
两个月后,三人重新回到了大雪山,接下里的日子就变得格外平静起来,但是每日练剑之余,西门吹雪偶尔也会站在山巅去眺望山下,看着那些土地上依旧无法休止的厮杀。
每到秋后,这片足够广袤的草原上还是会因为食物的短缺而开战,一连几个月,这片土地上的鲜血就没有停止过,无数的尸体永远的倒在了泥土中,然后被野狼或者秃鹫拖走分食。
生者虚妄,命如草芥。
草原上奉行天葬,越是尊贵的人物越是如此,就这一点来看,在死亡之后,人之间的差距反而小了。
西门吹雪去过几次他曾经第一次施医救人的那个部落,但是第二年,那个部落就被更大的部落合并了,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他没有再去。
甚至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关心过草原的事情,所有的心念,都放在了那把冷冰冰的长剑上。
几日几夜,近乎不眠不休的盘坐在冰峰之间,漫天的冰雪拂了他一身。
在长久不变的冰冷里,几乎冻绝了所有生机,确实最快突破人体极限的方式,在绝境之下,才会知道人体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寒霜盈满眼睫,脸颊苍白如雪。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终于拔起了自己被寒冰冻住了很多天的剑。
冰雪寒冬,满是酷裂之风,但是这一剑却出得悄无声息,承势而为,举重若轻。
而山的另一边,司空摘星脚下挂着冰坨,极为艰难的走在一根根尖锐无比的冰锥之上。
他们都不过是十六的年纪,初识得天下之大,并不知晓此刻诸多辛酸艰苦,只是几十年后传奇之名的开端。
晃眼三年。
玉罗刹至少有一件事没有骗他,西门吹雪冷漠的想,三年之期已满,他很快就可以走了。
默看冰壁上映出的模糊影子,已经不再是少年,冷峻,挺拔,如峭壁孤松,又似雪山巨石,但是若是见过了他的眼睛,便觉得这分明是一把随时随刻等待着出鞘的利剑,带着从骨子里弥漫出的凉薄锋利。
“你什么时候走?”
“今日。”
“好。”
纵然已经相处了三年,对眼前之人有了很深了解,但是吴寒江依旧觉得,西门吹雪这个人,无论何时何地,与这个尘世间,都是格格不入的。
“我教了你很多,但我不能算是你的师父,你离开了大雪山,若想要回来,不会再有冰阶相助,也不能用吊索绳梯,只能你自己攀过千丈冰壁,走过铁索栈桥。当然,下山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