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彦其实醉的不厉害，而他根本就没醉，他们两个人本来是不用再麻烦司机的。但邱彦这么做了，他也就乖乖接受了。
刚撞上他跟许文修之后，邱彦就没怎么再跟他说过话，最后甚至就直接借着酒劲把他给忽略了。散局的时候招呼过了一圈子的人也没跟他哪怕再吱一声。
邱彦还有气他理解，他当然理解，他也必须理解。
他是自家人，所以邱彦没对他说的太绝，但许文修于邱彦来说就只是一个外人，而且是一个在他爸的事儿里绝对脱不了罪的外人，他不给好脸恐怕都还是轻的。
把车开到外面，顾凯下意识地在路边停了一会儿，看到门口韩昊扶着许文修出来就赶紧下去帮忙。
见顾凯过来，韩昊也是松了一口气，帮着把已经不省人事了的许文修扶到顾凯背上，又抱歉着开口，“刚才走之前又稍微喝了点，一出来就成这样了。不过这家伙之前吃了点解酒的药，现在应该多少好一点。”
“我照顾他，你先回去吧。”转头跟韩昊交代了一句，顾凯背着人往自己车的方向走。
帮着把许文修放进副驾之后，韩昊打了招呼就离开了，顾凯则是开车把人送回了他们家里。
轻轻把许文修放到床上，顾凯又去热了点牛奶，他回到床边的时候，许文修还没醒。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之后，他就窝进了旁边的沙发里。
窗外的灯光不太亮，他也没开灯。许文修喜欢趴着睡，这会儿人几乎全陷进了被子枕头里，让他几乎看不到脸。但他还是想就这么看着那个身影，那个如此安静美好的身影。
今天晚上许文修的那个吻没让他有多舒服，动作狂暴的同时还带着酒味和酸味，那几乎可以算他们最糟糕的一次接吻了。
带着轻微的苦涩，糟糕透顶。
他知道许文修心里憋着火，所以一点儿也没反抗。那种压在脑袋上，压在心脏上的愧疚感和落魄感如果不发泄出来绝对能把人搞疯。
虽然上次骂他的时候话很重，很无情，但他清楚说了那些话，许文修自己也不好受。
他爸的事儿，他们两个人都跑不了责任，他受着的愧疚感，许文修也一分不少的都受着。不只是对他家人的，更是对他的。
这段时间的煎熬，简直要一点点把他们两个都榨干了。他想了很久，这份煎熬的源头其实不是出了那种事，而是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对彼此漏了一拍的心跳。
那时候说了分手，听到那个好的回答之后，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堕入万劫不复境地的准备。他还想着，他们间的感情或许就是场烈火，终有燃尽的一天，体面的烧成灰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结局。
但许文修那一句“说过的话都还做数”生生把他拉了回来，让他痛到极致，也给了他最深的希望。
他不能就这么骗过自己，许文修也是一样，所以才会那么拼命地骂他打他想要拽回他。
他们之间的默契，第一次让他感觉这么沉重，沉重到他或许要用一辈子来承担。这个人，他真的应该用一辈子来爱。
不知道坐到什么时候，看到许文修忽然动了一下，顾凯连忙坐过去扶了一把。床上的人一睁眼感觉到身边有人扶先是微微诧异了一下，靠到枕头上坐好之后才看清顾凯的脸，表情又忽然有些复杂。
“刚给你热的牛奶，这会儿有点凉了，我再去热一下。”顾凯扶过许文修坐好，又端过旁边的杯子起身去厨房。
过了一会儿，顾凯端着热牛奶回来，把杯子端给面前的人又坐到了床边。
接过牛奶喝了几口，胃里暖和了点，许文修整个人也舒服了点，这才有精力去看顾凯。
“你怎么在这儿？”许文修问了声。
“你们出来的时候，我看老韩也挺累的，就让他先回去了。我开车送你回来的，钥匙在你兜里找的。”顾凯答，眼睛里都是担心，不过嘴角还是挂出了微笑。
“嗯。”点点头，许文修又继续喝牛奶。
他记得顾凯一向都挺粗心的，但眼下这杯牛奶不凉也不会热到烫口，他也是微微惊喜了一下。
“你还好吗？还恶心吗？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顾凯又问。
“不用了，现在几点了？”许文修喝完放下杯子问了句。看到眼前的人摸出手机看了眼后回答他，“两点多点。”
“两点多了？你……不回家？”许文修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虽然出来的时候已经醉了，但他们出来的时候再怎么也不会晚过十二点，顾凯这是就在这儿守了他两个多小时？
“哦，我……没想到都两点了。我……”顾凯有些局促地回答。
在他的印象里，把许文修弄回来扶上床之后他在这里也就是坐着想了会儿事儿，没想到两个小时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都这么晚了，不回去的话就睡这儿吧。”许文修抓了抓头发说，有些许烦躁。刚还想顾凯细心程度见长呢，没想到一转眼又是这个样子。
“好。”顾凯点头答应。这会让估计他妈早就睡了，邱彦也早就骂了他不知道多少遍了，大不了明天早上早点回去请罪。
洗过澡后，顾凯看到衣柜里自己的衣服什么的许文修都没怎么动，找了两件宽松的穿上就爬上了床。
许文修在另一边趴着睡，脸没朝着他的方向，留给他的大多也只是背影和后脑勺，但顾凯还是侧着身子躺着去看许文修。
外面轻微的光透过窗户撒在许文修的发尖，让他看了心生眷恋。
他本来觉得自己还算是成熟的，但跟许文修比起来，他的心理年龄还是差了很多。他之前其实很心疼许文修，心疼许文修的身世，心疼他遭遇到的不公，他甚至曾经幼稚地觉得，心疼就是拥有。
但真正在一起，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之后，他发现其实他们两个人中更需要心疼和安全感的其实是他自己。他曾经无比豪言壮志地告诉自己要保护的人，到头来却一直在默默地保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