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晚上就是对瀚海的最后一场客场友谊赛，他还是请了假出来。顾凯已经因为公司的事儿出差了好几天了，这个时候来找他，顾凯妈妈应该是做好了准备的。
面前的顾凯妈妈看上去比之前他第一次见到时消瘦了许多，但戴着框架眼镜的眼睛依然有神，举止得当不失分寸，很明显，也是顾家人的样子。
“阿姨，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许文修先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略显沉重的氛围。
虽然他跟除了顾凯之外的顾家人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他知道，开门见山向来是他们家人会最优采取的方式。对他来说，其实也是这样。
“你……就是许文修吗？”顾凯妈妈终于抬眼看了看他，开口问了一句。
“是。”许文修点了点头。
顾凯妈妈听到他的回答后，脸上严肃的表情忽然变了一下，“邱彦跟我说过一些你的事。没有父母，妹妹去世，以前也在顾凯之前待的那个战队里，但因为一些事突然离开……后来，又突然回来了……”
“是。”许文修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知道顾凯妈妈后面想说的其实不是那些话，即使再倾向于开门见山，但他也没有现在就把那些事儿说开的想法。
“你跟顾凯……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大概九年前在游戏里认识的，后来一起收到邀约，就一起进了九域的战队。”他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顺耳。不只是语句，更是语气。
“那你们……也是从那个时候就……”顾凯妈妈的表情忽然又变得很纠结，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顾凯妈妈的话顿时也让许文修有些纠结，仔细斟酌了一瞬字句他才开口回答，“不是。我们……真正开始交往应该要从年前开始算起。”
这件事，他实在不能对顾凯母亲隐瞒，但少不了的顾虑到底还是少不了。之前他跟顾凯之间那么多事，可能都会被顾凯母亲重新解读，至于会被解读成什么样子，他一点数都没有。
果然，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顾凯妈妈一直竭力控制着的眉间还是爬上了些许皱纹，那双眼睛里掩盖不住的失落让他有些窒息。
“你们……应该知道男人不可能只靠……感情活一辈子。家人，后代，这都是躲不掉的，你们现在可以就这么过下去，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你……真的有认真考虑过吗？”顾凯妈妈再次开口，语气里多了些疏离。字斟句酌的结果是连爱情这个词都没能说出口。
听出顾凯妈妈字句里流出的担心和不认同，深吸了口气，许文修握紧了右手，感觉到手指上戒指的微妙触感，他忽然有了勇气。
“阿姨，其实您说的这些我都有想过，而且我都很仔细的想过。我相信顾凯也跟您保证过，他绝对会照顾好家里。至于跟我在一起，那是他的选择，如果十年后二十年后他不想继续下去了，我也绝对不会缠着他，到时候我们自然而然会分开。”
松开右手，许文修已经释然了很多，“顾凯想做的事，我都会配合他。”
因为他的话，两个人间本就压抑沉重的气氛更添了些清冷。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再开口说话，直到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摸出看了一眼，是顾凯打过来的，但他没接。
顾凯妈妈对他的动作只是看了一眼，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也没什么表示。终于，再次开口，严肃的语气里多了些愧疚感。
“顾凯他，从小就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但可能有时候我们实在是插手太多了吧，帮他选的向来都是最好的而不是最合他意的，他之前也不知道因为这些事跟我们生气了多少次了。但直到他离家出走，我们才认识到这些事的重要性……但是我们对顾凯的愧疚是一回事，你们，是另一回事。”
眉头皱了皱又松开，许文修抬眼去看顾凯妈妈，语气很平静，“阿姨，我知道您的意思。顾凯他对你们有多愧疚，有多抱歉，我相信你们一定能看得出来。经过了这么多事，顾凯他其实已经改变了挺多的，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他都不会再因为自己的事儿让你们担心了。至于我们的事，我觉得您还是要听听他怎么说，毕竟他才是您即使经过了这么多事依然真正放不下的孩子。”
顾凯妈妈这次来找他，虽然没有明确地拒绝他，也不意味着就能接受他。这件事，听顾凯说怎么也应该会比听他说要好一点。
毕竟他们终究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有一家人说话和解决问题的方式，而且顾凯之前也很明确的跟他说过有事他会让他知道的。说的再直白点，不管顾凯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上，对于他的家人来说，他也只是个外人，有些话他终究不好多说。
“阿姨，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应该都过得挺艰难的，但我想请您给顾凯一点时间。他其实是很稳重的，只是这次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需要时间走出来，这一点，我相信您一定也理解。我请您也去相信他，给他处理这些事的空间和时间，不管他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接受。”
顾凯妈妈听着他的话，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松动一分，眼中却有了那么一丝丝勉强可以被称为动容的情感。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您。”
“不用了，你也回去吧。”
看到顾凯妈妈拒绝，许文修最后没跟着，跟着一起走出去看见顾凯妈妈上车之后就也离开了。这会儿比赛都开始了，索性他也没再去赛场。
晚上给顾凯回了个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有点着急。
“我没想到我妈会去找你。”
“放心，没什么事儿。阿姨虽然还是不认可我，但也没对我怎么样。”说实话，顾凯母亲那个样子真的让他有点佩服。她该是坚强什么样，对顾凯记挂成什么样才能这个时候就压下愤怒和痛苦来找他，还能这么冷静地说话啊。
“好。”那边的顾凯也是呼了一口气。
他这边刚到酒店，饭没吃澡也没洗，还在卫生间站着准备刷牙呢，听到他特意给许文修设的电话铃声就赶紧滚过来了。
老实说，他也根本没想到他妈会去找许文修。今天他妈打电话给他说想出去一趟，他还以为他妈是终于愿意出去散心了，之后留个心眼问了下他们家司机才知道原来他妈是去s市了。
他们家的公司是在s市没错，邱彦也在s市买了房子，但这会儿他还在外面出差呢，邱彦更是直接飞了个半球到美国去了，他妈这个时候过去，除了找许文修，他真的想不出来更合理的解释了。
“你这段时间出差的很多吗？”停顿了一会儿，许文修问了一句。
“是有点吧，这不友谊赛马上就结束了，第八赛季也到尾声了，联盟里事儿还挺多的。而且不止联盟，这段时间为了扩展客户，公司这边事儿也不少。我现在在东京见客户，这帮日本人都难缠得很，邱彦这会儿估计也正在美国跟人缠着呢。这段时间，其实我们两个回家都不多，有时候太晚了怕打扰我妈都是直接住外面了。”顾凯歪在床上发了几句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