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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君听了,一脚踩在旁边的音箱上,压低声音满脸沉痛,说:“你清醒一点,他已经走了十三年了。”

话音才落,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好像看见了什么,他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感慨了句“果然晚上不能说鬼”,用胳膊肘给了百无聊赖正拨着吉他弦的合伙人一下:“喂秃头的,看那儿。”末了还俏皮地吹了个带转音的口哨,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一剑封禅轻哼了一声,有点不屑,但还是大发慈悲朝他示意的方向投去一瞥。然后,目光从青年的白色领子滑落到臂弯搭着的大衣,点烟的动作蓦地一顿,倒吸了口气嘟囔一句“真巧”,又转头问蝴蝶君:“还唱不唱,不唱就收拾收拾回去了。”

正说间,青年似乎是注意到了他们,抬手打断了身边正滔滔不绝的人,稍一颔首,撇下对方径直向两人走来。一剑封禅的视线越过拥挤的人潮,不期然地撞进了青年的眼里。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东西——诸如“怎样打招呼看起来比较自然”之类的可笑念头,有如海水漫上沙滩,快得不容人反应就吞没了所有痕迹,只剩下八个字,固执地留在那儿不肯挪窝。

他笑了一下。

——是十三年又两个月。

***

剑雪无名的脚步停在了琴盒边,继而蹲下身去从里面挑出两张递给一剑封禅,说:“购物的话,可以点歌吗?”

他说着,递给一剑封禅一张50元的纸钞,双眼清澈如潺潺的小溪,倒映出天边燃烧着的晚霞。一剑封禅在那其中看见了自己。

一剑封禅没有接,只是比了个OK的手势,退回到先前站着的地方,手指轻轻扫过琴弦,用眼神示意对方。剑雪无名微微侧了侧头想了想,不知是有意为之或是无心之举,报出了一个名字。

那是很多年前他们一起看过的某部电影里的一首插曲,在主角终于读到来自下落不明的恋人的情书时响起。起先是一段漫长的吉他独奏,和弦缓慢单调,副歌部分主旋律转由手风琴演奏,节奏也突然加快。他们没有手风琴,便用蝴蝶君搁置了好些时日的小提琴凑合,效果倒也算差强人意。

曲罢,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围上了一圈人,拍照的录像的喊安可的,也有蹲在地上研究唱片上曲目的,见表演结束,纷纷鼓起掌来。蝴蝶君低头看了一眼表,忽然叫了声“糟了”,随即飞快把琴装回到盒子里,留下一句“阿月仔要来接我了,秃头的你自己收拾吧”,转身跑进了一边的小巷。

剑雪无名扫了眼他飞快消失在了转角的背影,笑着问:“苦守十八年,总算抱得美人归了?”

一剑封禅冷哼一声:“他再不抱得美人归,我就要被烦死了。”

语气轻松随意,丝毫没有久别后本应出现的生分。

寒暄了片刻,剑雪无名又向蝴蝶君离开的方向看了看,“不请我去坐坐吗?”目光坦然。

一剑封禅把快要燃尽的烟扔在地上碾了碾,把吉他背在了背上,一手拎过谱架,说:“走吧。”

***

酒吧开在巷子深处,进门后两侧的窗台上摆着几个球状的花瓶,顶端种植物,底部养鱼。大约是冬季万物蛰伏的缘故,瓶子里没有什么绿意,只有几条金鱼懒洋洋地游动。

剑雪无名坐在吧台前,垂下眼帘去看被推到面前的柳橙汁,像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会喝果汁。”他说。

一剑封禅没解释,指指他才点着的烟也说:“我也没想到你会抽烟。”

两人对视一眼,借着酒吧略有些昏暗的灯光将对方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个分明。剑雪无名抿了抿嘴,把烟头扔进一边的杯子里,笑了笑,“大概很多事情只要肯学,就没有不会这一说。”

他意有所指,叫人听出了弦外之音,却又不肯解释什么。一剑封禅挑挑眉看他,无端想起许多年前他坐在马路边上守着书包等人的光景来。

长着一张优等生的脸,乖乖抱着外套的样子也很有迷惑性,因此没人能想到这人打起架来下手竟然这么狠。思及此处,一剑封禅忽然又发觉,剑雪无名学会抽烟这件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他把手上的打火机转了个个儿,带着点儿挑衅的意味问:“要不要来杯B-52?”

咔哒一声,橘色的火光亮起又熄灭。

剑雪无名老实地摇摇头拒绝道:“敬谢不敏。”又说:“喝酒伤身,你也……”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没有继续下去。

后来他们说起这几年的一些经历,好的坏的,令人捧腹的索然无味的,关于对方的,关于自己的。

大学毕业后,一剑封禅和蝴蝶君合伙盘下了这间曾作为根据地的小酒吧,主业唱歌,副业调酒。公孙月时常来光顾新晋男友的生意,有时独自一人,有时则会捎上兰漪或是谈无欲。而每当后两者在场时,蝴蝶君总会异常狂躁,进而展现出极强的领地意识。公孙月坐在一旁看戏,眼睛里闪烁着一点笑意,狡黠又情意绵绵。一剑封禅就在吧台后面,叼着烟漫不经心地拨着吉他,吃狗粮。

有人说过,一些人向往喧嚣,就如飞蛾向往光明。他不是爱热闹的人,更和脆弱盲目的飞蛾扯不上什么关系,但久而久之也不免觉得,其实偶尔如此,也还不错。

他们唱歌的时候,一剑封禅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剑雪无名,想他们的相识,想学生时代平淡却并不枯燥的生活。

中学时,他和蝴蝶君常常因为球场的时间分配问题被人约架。剑雪无名听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后,会劝上一两句,听语气似乎对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有所不满,可两人去赴约时,又会守在一边儿,边做习题边看东西。

之后的某一天,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蝴蝶君终于踢到了铁板,于是对假小子似的、能跟他打得不相上下公孙月一见钟情,毅然决然背叛了三个人的革命友谊,头也不回地追求爱情去了。

那时恰好赶上百年校庆,剑雪无名被赶鸭子上架推上了舞台,用领导的话来说,是为班级争光。

一剑封禅和他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耸了耸肩,颇不以为然。

话虽如此,表演还是要准备的。于是后来的日子里,等待的人变作了一剑封禅。剑雪无名练琴的时候,他就在隔壁乐队的练习室里摆弄着吉他贝斯或者电钢。有时等得烦了,也会到不远处的球场,一个人投篮。

一剑封禅只在剑雪无名第一次来时听过他弹琴。少年穿白衬衫,坐在皮质琴凳上,脊背挺直,像棵小树苗。傍晚时候玫瑰色的阳光透过窗子,照着室内翩跹的尘埃,随着空气流动跃上高空,又缓缓落在他有些凌乱的刘海和微微扇动的睫毛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选曲特别的缘故,少年映在一剑封禅眼中的背影安静孤独,似乎随时会同渐渐沉没的夕阳一起消失。看得他的心没来由地一动,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略过自己曾经有过的一些荒唐念头,一剑封禅挑挑捡捡又说了一些琐事,转而问起分别后对方的生活。

剑雪无名于是说起自己过去在国外求学的经历。他没有提及那些不足为人道的苦处,只说自己的生活平凡无奇乏善可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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