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脑中绕了几个弯,杜辰与反应过来:“你是说原来的杜大少爷?”
张天师点了点头。
“那我呢?”杜辰与忍不住对自己的未来发憷。
面对这一问题,张天师抬头深深凝视向他的眼睛,在好半晌的沉默后才低声回答道:“你终于能回去了。”
杜辰与隐约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我回哪里去?”他下意识提高声音,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刺耳。
“自何处来,往何处去。”
“我不回去!”
这么说很不负责,他是有父母的人,不该轻易言死,可是,如果他已经遭遇意外来到这里,来到命定之人的身边,他又如何能轻易离开?
杜辰与心情复杂。
床边,张天师的眼眸柔和下来——事实上,自杜辰与醒来,张天师落在他身上的都是柔软的像水一样的目光——他注视着杜辰与,面具下的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一字字郑重道:“就像我保证过的那样,我会去找你。”
杜辰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张天师另起话题道:“之前我不愿多说是因为我知道你迟早会忘记。今日,你遇到的最后一个妖,他拥有吞噬记忆的能力。其实这是天意,你溯时而来,有违天理,所以才剥夺你的记忆,让你在回去之后不知自己曾经来到过此间。”
杜辰与闻言不由疑惑:“可我还记得很多事情,我记得我同你一起出门,赴京赶考?”
张天师的眼眸微微晃动了一下,看来竟有丝局促的羞怯之意,他在思索好半晌后才决定开口:“我不希望你忘记所有的事情,所以忍不住出手干涉,那萤噬魇只来得及吞噬你几十日的记忆。”
……可是,这应该是最重要的几十日。
在这几十日里,他与张天师之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所以对方看他的眼神才会变得特别不一样。
所以对方才不希望他忘记所有的事情。
“你能告诉我发生过什么吗?”杜辰与忍不住问,“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张天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抬眼定定直视向杜辰与的眼睛。
杜辰与退而求其次,“至少,告诉我,我们之间,发生过这件事吗?”说着,他凑近,轻轻将一个亲吻落在对方的唇上。
张天师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想躲开,不过,最终还是乖乖一动不动地任杜辰与完成这个亲吻。
“没有发生过。”然后他回答杜辰与的问题。
杜辰与也不知道这件事的笑点在哪里,但却止不住自己的笑,就好像他以为张天师傻得可爱。“事实上,现在已经发生过了。”他纠正道。
张天师依旧定定望着他的眼睛。
良久。
“你该走了。”他轻声说。
杜辰与慢慢收起笑容。
这是离别的时刻了吗?
他相信对方说的,关于对方一定会去找他这一保证。他终于明白杜大少爷娶公主当驸马这件事究竟多么无关紧要——因为,张天师根本不认识杜大少爷。因为,张天师会去找杜辰与。
可是,他们相距得太远,他们之间有整整六百四十九年的距离……他的小仁,需要花六百四十九年来找到他吗?
那样的话,你该有多累?
杜辰与问不出口。
张天师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很快轻缓道:“送你离开后,我会睡很久,等六百多年过去,我醒过来时,我就去找你。天意想要让我在那个时候阻止荧惑守心的大劫,所以才将你带到这里,天意清楚:不为破天劫,但我会为了去找你,等待这六百四十九年过去。”
杜辰与终于知道了真相,关于他为什么会来到洪武三年。
这个最美丽的真相。
“槐九乾十,月从奎毕,马上到时辰了。”张天师忽然道,他决定说些正事,“我会用定海珠的神力送你回去,此后,无论是你还是杜少爷都不会再因定海珠而受妖怪觊觎,你尽可以放下心。”说到此处,他又觉得不对,顿了顿后纠正道,“杜少爷无需再担忧,但你须小心。”
已经习惯对方恐吓式说话方式的杜辰与更是从之前自己的经历知晓自己这日子安生不了。他似乎能猜到原因——
“是不是我不小心打开一册用落笔成囚的法术禁锢妖怪的画卷也是天意?我因为画卷中的妖怪作祟,才能来到这里?”
张天师因为他的说辞而微微疑惑地愣了愣,随即,好奇问道:“落笔成囚是什么?”
这世上还有张天师没听说过的法术吗?杜辰与稀奇地解释:“就是只要画下妖怪,妖怪就被囚禁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