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在这个三角之外的,便是当环境不安全时,救援人员必须以自己的生命为优先考虑,只救助有可能存活的病患,放弃其他人。
皮特讲完冲Jimmy眨了眨眼睛。
Jimmy三年前一来塔尔就认识了他。
那时他在陈氏资本发电站被造反的工人围殴,眼眶出血。天空和沙漠都成了红色,陈延接他到美援会的帐篷急救,却没有足够的镇痛药。
皮特看他太紧张,打开手机放起了缓存里的美国国家广播公司的每日新闻。
他说不要当成新闻听,这些其实都是狗血的电视剧。美国的政客都是演员。
Jimmy回过神来,皮特已经让他们两两搭档开始模拟救援,每组需要选出一个人先扮演伤患。
Jimmy:“你当。”
机长挑眉。
Jimmy伸手把他唇边的血擦下来,没处抹,便毫不介意地抹在自己崭新雪白的长袍上。
接着Jimmy撇撇嘴,示意谁是伤员一目了然。
机长也没再争辩,转身往皮特处去了,准备在这一轮模拟救援中扮演伤员。
皮特会用记号笔在每个伤员身上画出一些隐蔽的伤处,再从瓶里倒上假血,检验救援人员的反应速度和处置质量。
野外救援最重要也是最常被遗漏的一步,便是检验伤患全身上下所有的动脉血管有无出血。很多时候隐蔽的动脉出血在野外会直接导致死亡。
Jimmy听见皮特吹哨开始模拟救援时,背着急救包一路狂奔,率先在沙堆中发现了机长——他按照抽签抽中的高难度病例俯身趴在地上,看上去生机全无。英俊的侧脸沾了满脸的沙,显得疲惫不堪。
而Jimmy的任务则是验伤和救援,并尽力在野外条件下判断伤患的受伤原因和预后情况。
“你好我是Jimmy,我是一名专业受训的野外急救员。我来救你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跪在机长身边,先慢慢在不移动脊椎的位置上把他翻转过来,让他呼吸顺畅。
机长没有回复,说明正处于昏迷状态,但呼吸心跳都还在。Jimmy怀疑他是外伤导致的脑震荡昏迷,但头部却没看见一滴血,这又让他怀疑眼前的病例可能身上还有别的伤处。
“你叫什么名字?”没反应。
Jimmy把一根手指放在机长摊开的手掌上:“能听到我说话就攥一下拳。”依然没反应。
Jimmy将手放在机长上臂上,捏了捏,这是对于没有言语反应的伤患检查疼痛反应的办法。
幸好机长这次反应了。
Jimmy立刻按照训练开始下一步。他把双手利落地抚上机长的脖颈——大动脉未见出血。
接着他一把拉下机长的外套拉链,争分夺秒检查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出血。然后是腋下、内肘——均未见出血。
最后他在机长的左侧小臂上找到了皮特画的受伤标记和假血,立刻拿出绷带熟练地开始包扎。
亏了,Jimmy在心里想,他还没摸够呢。
机长手腕上居然有一串刺青。好像是几颗星星,被一根线精确而温柔地连在了一起。
“你醒了?”Jimmy见病患演员终于睁开了眼。
“我……这是在哪里?”
机长拿到的剧本是一个沙漠吉普车出了车祸,左腕骨折外加中度脑震荡的伤患。而中度脑震荡的诊断标准是短期失去意识伴轻微的退行性失忆。
谁知Jimmy抓紧机会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声情并茂地开始了发言:“你在跟我私奔的路上遇到坏人被打晕了。幸好我及时发现了你——你别不信啊,你看我穿的这身白衣裳就是为了跟你……”
可Jimmy的衣裳已经脏了,蹭上了血,再也不是纯白。
皮特吹哨,模拟救援结束了,机长没理他,自己坐在地上默默地一圈一圈解绷带,再一圈一圈缠好,放回教学急救箱里。
末了,他说:“该你了。”
Jimmy乐颠颠地找皮特去领伤。
皮特慈眉善目像个教授,又爱开玩笑,引得帐篷里许多老人都哈哈大笑。他在自己三十多岁刚刚成为波士顿一所以心内科和癌症疗法闻名全国的医院的住院医时,突然辞职来到了南部三国。
到今天已经三十多年了,他不记得美国东海岸的机场长什么样子,却知道塔尔哪一家餐馆的酸奶最为正宗。
他说南部三国的工作让他学会了许多,比如驾驶驴车搬运病人,比如从雪山湖边凿冰块给病人降温。
皮特抱着一罐纸条让Jimmy抽,他没想到自己抽中了下下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