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mmy攥紧那部崭新的手机,狠狠摔在墙上。过了一会儿,又抱有希望似地爬起来,把屏幕已然粉碎的手机捡起来,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林木其实还在自己身边,对不对?这个属于见信集团的号码,不是来自他所查出来的那个姓温的可疑人物,是不是?林木……也没有见过他、没有变心……是吗?
林木……不会是为了那姓温的才调往咸水城、一去不回的吧?
Jimmy考完新的应急响应条例的次日,林木回来了。他一回来就直奔塔尔机场,摩托车接上Jimmy,奔赴“蓝丝绒”酒吧。
阿吉特、阿鲁娜和她的胞妹,就连刚刚出院的陈延也来了。纪圆圆中途赶到,工作白忙,她喝完两杯还得回见信加班。
纪圆圆:“哟,林机长,您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多久没回塔尔了?咸水城有什么好的?”
林木要了杯啤酒,淡淡地答:“没什么好。”
Jimmy追问:“那你不申请调回来?”
林木犹豫:“灾后重建的重心在咸水城,最需要重装直升机运物资,我在那边,也是——”
Jimmy撂下杯子:“不想调回来就直说。”
林木没说话,微微皱眉。
Jimmy翻了翻手机,那些短信都已经被删了。他仰头喝光了杯中威士忌,又叫了杯龙舌兰。
林木抓住他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掰开:“喝点行了。”
Jimmy挣开:“你管我呢?”
没多久,纪圆圆先回见信加班了。阿鲁娜大妈要给她女儿做明天的早饭,阿吉特见众人没了谈兴,也就告辞回家了。
一进家门,林木就看见地上半敞着的旅行包。
“你出门了?”他问Jimmy。
Jimmy已经有些晕乎乎,咧开嘴想笑,却变了声调:“过几天……我要出门一趟。”
林木没太在意,也没问他要去哪。Jimmy躺在沙发上,看新买的扫地机器人一圈圈地转,毫无头绪。冰糖在远处卧着,带着点挑衅的神情回望着他。
它依然喜欢林木胜过自己。Jimmy想,如果有天他和林木分开,冰糖……是不是也要归他?
想到这里,Jimmy凄惨地笑了笑。被林木看在眼里,催他去洗澡,洗完再喝碗凉白开。
周末,Jimmy和林木原本约好去看电影。
塔尔城其实没有电影院,只有几家放映厅,每天下午播放一些第一世界国家早已耳熟能详至无聊的影片。
Jimmy到了放映厅,才想起来查看手机。原来林木在咸水城遇到航空管制,延误了半小时,让他先看着,他稍后来放映厅找他。
Jimmy捧着自己在家微波炉做好的奶油爆米花,孤零零坐下。影院里除了他只有三个当地少年。黑色屏幕升起片名:《安娜·卡列尼娜》。
他看着贵妇人安娜遇见年轻军官,他们相爱、沉沦、私奔。林间马车飞驰的时候,他听见影院后门响起窸窣声响,林木到了。
林木无声在他旁边坐下,递上两杯可乐。他这两天嗓子不舒服,林木记得,给他的就没加冰。
Jimmy:“又延误了?”
林木:“嗯。
Jimmy:“你还记不记得,很久之前,你问我EdisonChan的事。你想听什么?”
林木一愣,随即答道:“你想讲的,什么都行。”
Jimmy:“他是我养父。我亲生父亲在我妈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跟他离婚了。我出生满月,EdisonChan娶了褚诺娅女士。她当时是世界银行南部三国办公室的班加罗语翻译。EdisonChan嘛,你知道的,一直做军火生意。”
林木握着Jimmy的手,听着那个他亲眼见过的军火商生前的一点爱情八卦。安娜·卡列尼娜的爱情以悲剧收尾,她的婚姻破碎、爱情也埋葬,世事皆瞬息万变,她选在初遇军官的铁轨上结束性命。
放映厅外,响起零星散枪的声音。没人惊惶,塔尔每天都有枪响。不是“秃鹰”又偷袭政府机构了,就是政府军又出兵镇压了。
枪炮声构成了电影的背景,安娜·卡列尼娜迎来她的宿命。
Jimmy接着说:“后来褚女士跟EdisonChan回了伦敦。他们的感情也就那样吧。”
林木:“什么叫也就那样?”
Jimmy:“分居很多年了。不过倒都住在伦敦,有时候也会打电话问候。我生日还有毕业的时候会一起出现。倒没有反目成仇,就是……”
就是不再相爱罢了。
Jimmy想,EdisonChan当年为了褚诺娅女士,可是能把整个塔尔的天空染成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