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申学文叹了一声,避过晋王的眼神,看向车窗外,太阳已经升高许多,他们早已离大梁很远了。
“草民相信王爷,可是几年后还是如此,即便不是草民家也是别人家,反反复复··劳民劳官”
“唔··你是不是有话对本王说?”
秦宇神色郑重起来,申学文一言就针砭时弊,可见此事困于心中许久了。
“侵田之结症,非士绅之贪,乃世族擅权所致”申学文看见晋王眉头跳跳,却并没有什么不满,继续说“世家子弟遍布学宫,然后散布晋国各地,变成世族的保护,所以徐氏家臣子弟才敢肆无忌惮的侵田,王爷困在大梁,听不见寒门子弟的声音,您能整治一次侵田,数年之后还会再有侵田,世族专政不除,吏治不清,则侵田不止”
嘴角微微扬起,秦宇带着一丝欣喜“本王督查诸郡的御史不足以震慑他们吗?”
“王爷,御史亦出于学宫,大梁朝臣名为晋臣却并不一定忠于王爷,他们感念的是世族提携之恩”
呵呵··秦宇笑了,申学文略微有些忐忑的看着他“那计策呢,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后面这个计策吗?”
申学文又抿唇不说话,似乎有什么犹豫不决。
“小儒生,你有心仕途,该知此途从不平坦,你至少该有勇气”
申学文沉默片刻,忽然手伸到一旁的包袱里,末了拿出一本有些破旧的小册子递给晋王。
秦宇接过册子,封面有点旧破损了两处,他一页页翻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越看越心惊。
啪!合上册子,秦宇举着问“这是你写的?”
“不,是家父”申学文摇头“家父生前曾上书,天下丧乱,黎民受苦,必收权于朝堂,大权不为世族把持,明国法,则国自强,而要收权与朝堂,则要废止诸郡察举,学宫入仕”
秦宇半低下头,将册子小心的揣在怀里,低沉的问“你父不是因为忧愤而死,而是因为这本小册子,对吗?”
“没错”申学文咽了一下,眼眶发红“王爷圣明!”
“圣明什么啊!忠臣枉死于路边,国策不能上达于朝堂,本王愧对昌宁士子,也愧对你父,是本王欠令尊的,望你原谅”
“有王爷此言,家父··家父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这不够你父亲瞑目”秦宇认真的说“完成令尊遗愿,他才能瞑目,方不负多年后送到本王面前的这本进言”
呜··申学文大概这么多年的委屈都藏在心里,听完他的话,忽然扑在包袱上哭个不停。
晋王殿下一开始还挺可怜他的,可是等了一会儿小儒生还没哭完,他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把申学文拽了起来。
“大丈夫顶天立地,哪来那么多眼泪,本王还怎么指望你来推行新政!”
“新政?”申学文收起眼泪,看着晋王问“王爷当真?”
“当真”
“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申学文跪在脚边,如果他不是一抽一抽的,晋王殿下也会配合的郑重其事扶起他,只是此刻··
哈哈哈··官道上,响起了晋王殿下嘹亮的笑声。
昌宁郡在王畿晋梁郡西,大小有晋梁的一半,下辖十二个县,丘武县在昌宁西南边陲,再往远一点就到晋国江源郡了。
秦宇没有去彭城,直接到了丘武县,马车停在驿馆门口。
砰砰砰···赵志平放下写公文的笔,起身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晋王,一时愣住了。
“这还不错嘛!”秦宇直接绕过他进入。
“参见王爷”赵先生看看他身后的王蒙和两名侍卫,有些不满的说“王爷怎么只带如此少的护卫就离开”
“无事”秦宇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后很嫌弃的吐了吐茶末“先生不必担心”他抬头看向赵志平。
赵先生摇摇头没做分辩“王爷为何亲自前来?”
“看看这晋国江山啊”秦宇笑笑,从袖子里拿出那本小册子,放到桌上说“想不到看见了本王一直苦寻不得的东西”
赵志平拿起册子,翻了几页,很快神色严肃,许久,赵先生放下册子,心底犹存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