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我的,亲爱的萨恩。”王子坚定地指向北方,“往北行驶,趁着风浪还没那么厉害!等看完海獭,我就要去见卡洛亚洛。”
听到那个名字,副官更是气得要晕过去。
“诶呀诶呀,我倒是要去看看,他是不是趁着我不在,又在和别的男人约会。”阿米尔十指交叠,仿佛审判者,在拆穿恶作剧时狡黠地笑起来。
海风吹来,风暴在云层黑沉的堡垒中蓄势待发。
平原上也下着雨,淅淅沥沥。
“老师怎么样了?”尼尔焦急地问,怀抱着学者冰凉的身体。
“不知道……我感觉不到他……”石楠感觉事情不对劲儿,探测术已经感应不到佩列阿斯的存在了。地下是茫茫的黑暗,而那微弱的银色的光消失了。佩列阿斯迷失了?不,只要法师愿意放出求救的信号,那么探测术就一定能感应到。
“你再看看?用这个试试看?!”尼尔慌了,把老师的短锡杖塞给石楠。
石楠尝尝试对念咒短锡杖,让它呼唤自己的主人。杖兀自地立起,对着大地敲击了几下。地面与锡杖上都亮起绿色的法术纹路。平静的绿光,尔后,大地恢复了安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被法术锁住的地脉,已经舒展了。
洁净、轻松,被洗刷过一般通透。
术士说:“结束了,已经没有黑魔法污染的痕迹……应该是不会再地震了,而且魔物的能量供给也被切断。怎么说……切得非常……干脆利落,完全是佩列阿斯的风格。”
“那他在哪儿……?快回来了吗?”尼尔急得不行。
“这……”
两人同时看向了佩列阿斯的身体。
沉睡中的学者没有任何反应,物一般沉静,仿佛水面亮泽如银。
“这是陷阱……”尼尔想起黑法师的话,“是那个人邀请老师进到地脉里去的,说‘在那里等他’。黑法师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老师困在里面!那人肯定使用了什么肮脏的、蛊惑人心法术。”
“关键是现在进入地脉的法术已经彻底关闭了,原本的通路断了,我们联系不上他。而且他在里面待得越久,作为人类的意识就会越淡薄,就不会有‘想要回来’的愿望了。”
“会怎样……”尼尔已经猜到了,但还是忍不住问。
“他就会成为地脉的一部分,永远被埋在地下。”
那是老师一直渴望的事——
尼尔忽然意识到。
绝望感就像沙漏,细密的金沙滑落,时间正被消耗。
“啊……啊,他之前说‘对不起’……”尼尔抱着佩列阿斯,学者那薄薄的双唇已经发白,像是在霜中一般。只要一想到不论自己如何去爱护老师,都没法消除那个人自我毁灭的冲动。他就既发怒,又想哭。
雨变小,晦暗的大雾从海上幽幽地飘来了,笼住了平原。
尼尔低着头:“这个人固执得像月亮,不论我向他表示了多少的爱意与不舍,不论我为他掉眼泪还是发脾气,他都从来没有……为我而留下。真是个残酷的人啊……”
他跪着,抱着心爱的人。空气变得冷了,继而,变成了雪。缓慢的、轻飘飘的物质。
白色渐渐满盈。雪就落在他们身上。
石楠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抬头,看到青年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脸上带着温柔又无可奈何般的笑容,凝神地望着怀中的法师。
“但是没关系的……”尼尔揉了揉眼角,“不论他逃避多少次、不论他再怎么放弃自己……我都不会放弃他。我爱他。”青年看了看手心,仿佛手中有提灯,能在大风雪中呼唤旅行者。
“我只是希望……他能接受‘自己可以获得幸福’这件事。总有一天他会明白。”
尼尔笑了笑,虚弱又笃定。
看到这笑容,石楠忽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着特别的力量。不是刺眼灼热的日光,而是温柔的、足以宽慰人心的光亮。或许这灯光能治愈,并鼓励在深夜痛苦的人们去期盼黎明。
石楠也理解了,为什么佩列阿斯曾那么形容这孩子:启明星、朝霞、希望的守护者。
佩列阿斯自己大概也是如此。石楠想,既然那个人本能地惧怕丧失光明,但说不定……他也是想要伸出手,去拥抱那光亮吧。
就因为尼尔是这样的人。
“名册……既然你们共享同一本名册,那说不定能试试呼唤他。”石楠说。如果佩列阿斯愿意,说不定能通过名册找到回来的通路,就像沿着迷宫中发亮的丝线。
“那么……!”
话还未说完,箭就射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