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夏看了一眼时襄,果真见他把衣裳搭在手臂上细细察看,也跟着笑了,用手挡住唇,悄声道:“旁人若是不知道,还以为那是哪家姑娘的衣裳呢。”
她话说的虽低却也清晰,时襄离的不远,闻言竟是莫名的羞赧,佯怒道:“你们说什么呢,姑娘家的也不知道矜持一点。”
荨夏唇边笑意更深,颊边漾着两个甜美的酒窝:“我们怎么不矜持了,你问沉香,少爷方才可不是像有了心仪的姑娘么。”
沉香在旁边连忙点头,和着荨夏一起笑着。
时襄一时气结,脱口而出道:“我那是在找东西,你们知道什么。”
“在找什么?”
“找......”时襄突然顿住,扬起下巴哼了两声,道:“不告诉你们,让你们猜去。”
沉香吐了吐舌头,故意举高了手上的盒子,眼角含笑:“不告诉我们也行,不过我可要把这些都吃掉了。”
时襄听见这话倒是笑了,点头道:“吃啊,我又不喜欢,专门给你们带回来的。”
盒子里装的是枣泥山药糕,他路过一间铺子的时候看到的,荨夏和沉香都爱吃这个,他便买了回来。
沉香喜滋滋的打开盒子,给荨夏递过去一个,自己细细的品尝起来。
时襄放下衣裳在桌边坐下,分别给两人倒了杯茶,想起荨夏刚才是从晋兰这里回来的,随口问了一句:“娘喊你过去做什么?”
荨夏才把糕点送到嘴边,这会儿又放下来,话语里带了些好笑的意味:“夫人说,三天之后有灯会,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她撒的这个慌倒好,这位少爷连着两天偷偷跑出去,夫人还以为他是在房间刻苦念书,今儿突然把她喊过去,说是灯会那天让时襄好好玩儿,怕他最近过于劳累。
时襄眼睛一亮,笑道:“真的?”
荨夏点头:“真的。”
“太好了,可以出去玩了。”时襄脸上露着抑制不住的雀跃,眼角浅浅弯着,像小小的月牙儿。
沉香腮帮子鼓鼓的,也跟着笑。她们长时间待在府里,几乎没有机会出去玩,这回终于可以好好逛一逛了。
荨夏看了两人一眼,眼里的无奈化作淡淡的笑意,手指戳了戳沉香的额头,轻叹一声:“你呀。”
沉香躲开荨夏的动作,抬手摸了摸前额,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她嘴里,然后笑着离远了几步。
时襄趴在桌子上,一双眼亮晶晶的,对着作势要打沉香的荨夏道:“荨夏,这回你们也可以跟着我一起出去了,灯会很好玩的。”
荨夏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摇头:“那可不一定,若是少爷明天又偷偷跑出去玩了,以后可再也没有什么灯会了。”
时襄直起身子,笑盈盈的保证:“这三天我一定乖乖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
“这只是一方面,除此之外还要好好念书。”荨夏尽职尽责,极其认真的叮嘱。
时襄面露难色,撇了撇嘴,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咕哝道:“知道了,每日尽量一个时辰。”
“至少两个时辰。”
“太久了吧......念书要讲究劳逸结合的。”
沉香看了一眼径自小口咬着糕点的荨夏,再看了看似是如临大敌的自家少爷,笑嘻嘻的眨着眼睛:“少爷,荨夏自个儿也想去玩,她是怕夫人一生气就不让我们出去了。”
话音刚落,后脑勺被重重的敲了一记,沉香回过头,荨夏正笑着看她:“也不知道谁想去,还要赖在我身上。”
沉香轻哼一声,仰头道:“难道你不想出去玩吗?前两天我好像听见谁说待在府里很闷,想出去走一走。”
“这话是我说的。”荨夏点头承认:“但少爷的功课与这无关,不能懈怠,你也不想等老爷回来然后挨罚吧?”
沉香转念一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再转过眼一看,坐在桌边的时襄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正躺在床上眼巴巴的望着床顶,嘴里念念有词。
沉香静静地听着,对上荨夏的视线,两人垂着脸悄悄笑了。
第二日用过早饭,荨夏果真将书摆放齐整,笔墨纸砚亦一一俱全。时襄无法,只得磨磨蹭蹭的挪到书桌前,慢悠悠的翻开了书。
不过又是一些章句繁杂的文章,有些字词甚至过于偏僻难懂,时襄撑着下巴游走在字句之间,偶然扫过“诗词”一语,蓦地想起在穆怀钦房内看到的那首词,忙从床上拿过那件衣裳,找出了袖口内那张宣纸。
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的看不清,连“红尘”二字都是依着笔画的走向依稀辨认出来的,其余的自是不必说。也不知是否是受了那首词的影响,隐约之间又认出“良人”二字,再依照大概的字数,便确认下来,这纸上写的东西与穆怀钦房内的词是同一首。
时襄抿抿唇,把东西收起来,再去看文章时已然没有了心思,倒是因了那首词而想起那本厚厚的诗词笺注。
沉香进来的时候正见时襄在书桌上翻弄着什么,走上前问道:“少爷在找什么?”
时襄头也没抬,依旧翻着那叠摞的高高的书本:“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