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寒走的那日,时襄去送他,一路上热热闹闹的,他却低着头默默不语,一段路行至了尽头,他停下身来,把一个包裹交给他,小声说:“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都是我喜欢吃的,你留着在路上吃,别饿肚子。”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吃得饱的。”顾清寒笑了笑,又听时襄问:“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多长时间放一次假呢?”
顾清寒语塞,在京做官便是将整个人都交给了朝廷,哪里还有放假之说,不过他没和时襄说这话,只道:“多久放一次假我也不知道,这不像先生教学,不过我会尽快回来看你们的,到时候提前写信告诉你。”
时襄顿了顿,点了下头,说:“你快走吧,时辰不早了,别赶不上。”
他看着顾清寒应了,然后盯着他的身影离他一步步的远去,末了又喊住他,迟疑了片刻,道:“清寒,你在京城做官,肯定会认识很多大人物,他们也都认识很多人,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
顾清寒看着他,猜到了他要说什么,静静的等着接下来的话。
时襄道:“你帮我找一下穆大哥,好不好?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可以画一幅画给你,他长的可好看了,很容易找的,清寒,好不好?”
顾清寒沉吟半晌,对上时襄眼睛里的迫切与无助,终是点了点头,然后离去。他心里闷闷的,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直站在他后面,看着他走远了,身影缩成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点还停留在原处的时襄。
第41章逃婚
两年后——
正值晚秋时节,天气凉凉的,到了晚上寒意更是深了几分。
已经丑时了,街上没什么人,晋兰面容疲倦,虽是昏昏欲睡却如何也不能躺下休息片刻。时远谦搂着她的肩掀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只有几盏被风吹的摇曳的烛光在轻微摇晃着。
外面小厮见时远谦探出头来,连忙道:“老爷,您累着了吧?这马上就要到府上了。”
一大早便去了宁府,这一天下来赔礼道歉的,什么话都费劲口舌说了好几遍,还要看宁老爷一家子的脸色,说累是轻的,这事儿还不知这样就算解决了呢。
时远谦沉吟片刻,垂手放下轿帘,阖上眼睛靠在了轿背上。
晋兰看了他一眼,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这宁府最是看中面子,凡事都讲究个规矩,如今闹了这一出,面子里子都丢的差不多了。这事是宁家女儿受了委屈,丢了颜面,是以今日那一番言语上的羞辱他们受了下来,只是解决的话怕是没这么简单。
“老爷,你怪襄儿吗?”轿子落在时府门前,晋兰没有下轿,只轻轻问了时远谦这么一句。
时远谦捏了捏酸痛的脖颈,竟是笑了一下,半晌沉声道:“怪是如此,不怪也是如此,这宁府心高气傲到这种地步,往后还不知要发生何事。罢了,先回去歇息吧,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府里仍是白日的的那派景象,大红喜字齐齐整整的贴在窗子上还未撕下,红绸子扎成的红花正正的挂在堂前,灯笼里的烛火左右晃动着,有的已经熄灭了。
下人们都还没有睡下,穿着的还是一大早便起来忙活时的新衣裳,这时见时远谦和晋兰回来了也没有多说话,迎了他们进来,伺候着洗漱睡下也就各自回屋了。
屏儿从房里退下来,悄悄去了时襄的房里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一片,寂静的很。沉香说是去找时襄去了,都一天了,不知找到了没有。她一个女孩子家,能去哪里找呢?少爷出门的时候也不知有没有带些银钱在身上,吃饭喝水都是要钱的。这么晚了,若是还在外边的话,不知道会遇上些什么不安全的东西。
她今儿委实被时襄惊到了,时府与宁府结亲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远亲近邻来道喜的人不在少数,宾客满满的坐了二十几桌席位,那位宁小姐更是被花轿抬到门口来了,可到了吉时,新郎官却迟迟不出现。
时远谦脸上挂不住,赶紧派了人去喊,推开房门的刹那一个人影都没有。上上下下将府里找了个遍,时远谦这才脸色铁青的意识到时襄逃婚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敢公然违抗他,让全府的人在满堂的宾客前难堪。
宁家女儿没把与之拜堂的人等来,又羞又怒,一气之下掀了红盖头,摘下凤冠,看着一大片低头私语,指指点点的人涨红了脸,扬声道:“我们宁府好歹是大户人家,你们不想娶便别上门来提亲,今日你们让我如此难堪,他日我一定要你们还回来!”
一场热热闹闹的亲事随着新娘子的离去不欢而散,宁老爷震怒的消息很快传来,时远谦和晋兰顾不得其他,当下换了衣裳就乘了轿子赶紧过去,不到半日,时家少爷逃婚的事就传了半个芸州城,成为这天百姓们的饭后谈资。
这一闹还不知其他人会如何在暗地里评论时襄,屏儿抿了抿唇,以后怕是没有哪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进时府了。
其实少爷只是不喜欢那个宁小姐,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不好的。可别人会怎么说呢,薄情郎,负心汉?老爷这次太生气了,少爷回来之后还不知会受何惩罚。
成亲难道不过是你嫁我娶,然后一起过日子,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屏儿没有思慕的人,不知道这桩事情怎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也不知时襄为什么会抵抗到这般田地,心里只是盼着他和沉香好好儿的,早些回来。
荨夏自时襄逃婚的消息传开了便很担心,只是想着出了此等事情时府定是乱成一团,再者她已嫁作人妇,不像以往在府里来去自如,白白担忧了一日,在门外等着人都睡下了才敢从小厮看守的侧门悄悄进来。
到了门口,却见屏儿低着头站在那里不知在干什么,房间里悄然寂静,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屏儿,少爷在吗?”她低声问道。
屏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借着灯光看清来人才抚着胸口微微缓过气,亦放轻了声音:“荨夏,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她顿了下,往房里扫了一眼,道:“没有呢,沉香去找少爷去了,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荨夏喃喃一叹,往四周瞥了一眼,揽着屏儿进了房。
两人点了一盏小灯,肩依着肩坐下,静默片刻后都没有说话。荨夏嫁给沈秋之后就没有回来过,现下看着这些东西都异常熟悉,又想起今日时襄迫不得已逃婚,眼底一热,只觉得一颗心因了这父母之命的婚事折腾的又酸又疼。
屏儿眼见着她要哭了,拿着帕子擦了下她的眼角,笑道:“都是生了孩子的人了,还这样爱哭呢,到时候虞儿要笑话你的。”
荨夏笑了笑,伸手抓住屏儿的手,就这么轻轻握着,小声道:“宁府那边怎么处理的?宁小姐被当场悔婚,怕是很难安抚下去。”
屏儿点点头:“可不是,宁老爷特别生气,说我们让宁府受到了羞辱,宁小姐回去之后没多久老爷和夫人后脚就跟着去了,才回来不久,刚歇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