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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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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衍舟皱眉道:“我要是想得到办法,干嘛还费尽心思把你弄醒?”

王樵无奈道:“你们偃师会做烟花不会?不如往天上打烟花出来,上书‘金陵王三到此一游’,不消说登时就有一大票人冲上岛来,八教也有,十二家也有,那时候要人也有,要船也有,只要他们打起来,你抓紧趁乱逃走,就容易得多了。”

“不用打烟花出来,外头也已经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只是找不到这里。”贝衍舟道,“弇洲岛按天璇奇星图布阵,借助千岛湖中的地理优势,随时可以变阵组成各种迷宫,利用水流、山雾和岛阵,把来人的船只陷在里面。若是没有手持我派的罗盘‘归星’,是断然到不了此处——”

他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第四十七章投壶破愁颜

三日之期,眨眼便到。石燚站在他偃坊门口,朗声笑道:“小先生,工期已尽,您可是从未拖延过交货之期的声誉,想必今次也定然不负众望罢?”

贝衍舟道:“石师伯怕是忘了,我曾喝得烂醉如泥时,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不过半日,便把师伯你卡壳了半个月的机关给做好了。”

石燚略略尴尬,掩饰道:“是啊,我跟你赌赛美酒来着,那些好酒我费尽千辛万苦寻来,不是都进了你肚子里?”

贝衍舟不接他话,兀自伸了个懒腰:“东西我自然做好了。我那位小兄弟还平安吧?”

石燚哼了一声,伸手一招,将文方寄拽了过来,解开他身上哑穴。文方寄一张脸涨得通红,显然憋久了话要说,这时候瞪圆了眼睛,冲口道:“你根本就只是嫉妒他!身为师长,居然要偷晚辈的本领,羞也不羞……”但他大户人家出身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正人君子,肚里的骂人存货实在不多,听上去乏味得很,一点狠性也无。贝衍舟见他如此精神,料想这几日也没吃什么大亏,便走到一边,解开了门前的机关,朝他们招手道:“你们要的东西,在这里了。”

几人鱼贯而入,抬眼看时,不禁失笑:那屋子正中摆了一口金光闪闪的棺材,镶金嵌玉珠光宝气,倒像是一口棺材状的百宝箱。贝衍舟挥手示意道:“抬出去罢!”

梅九等人都瞪圆了眼,罗仁炳道:“这买椟还珠,今日当信有其事了。”打开棺盖一看,里头躺着的人只仿佛沉沉睡着,哪里还像一个死人,连脸上气色也好上许多,何止与活人无二,只仿佛在耳边唤上一声便会懒懒醒来。不由得大赞道:“当真好本事!”伸手便要去摸这‘傀人’的脸。

贝衍舟打落那只毛手,道:“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没有做完。”

石燚冷声道:“不错,还没有开炉淬火,炼眼烧心,这傀儡便没有那分活气。”

贝衍舟推上棺盖,对梅九几人笑道:“抬起来,去炼炉那里吧。”几个人见大功即将告成,怎能不各个面露喜色,当下也不管那黄金棺材如何之重,好在各个都是身强力壮的武林中人,也不多说,抬起便走。

弇洲环岛湖心正中,正是弇洲派的罡正炉。由回廊与庄岸相连,回廊桥柱共有七根,呈北斗七星连线之态,那炉子便如北极星位。炉下圆台,刻星阵列图,四周腾柱,设九龙护法。但凡是庄中制作极为重要的偃机之时,都要来此地,观天象,择吉时,祈福卦,后开炉。那几人兴冲冲地抬着棺材,石燚却押着贝衍舟亦步亦趋,道:“你最好别使什么花样。”贝衍舟笑道:“我们弇洲派最棒的一样作品即将诞生,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使花样?”他回脸望向石燚那张方头阔面的脸孔,粲然道:“师伯你一会儿也请看好了。”

炉中火焰熊熊燃起,各项物事均已齐备。贝衍舟走至台中,四下一望,道:“把那个童子鸡也给我呀。”伸手往文方寄的方向一指。石燚冷哼道:“你不是说用不着他么?”贝衍舟道:“借他的血用一用,省得还去找个童子多麻烦。”梅九便解开他身上穴道,把他往前推去。文方寄吓得面无血色,一步一挨地被梅九迫着,走过那七星桥,只觉得越往中心越热,那炉火沸腾喧嚣,周围的空气都隐隐扭曲起来;他浑身本来还冒些冷汗,但一瞬间便大汗淋漓,尽湿重衣,简直连呼吸也喘不过来。他见贝衍舟手中一转,便多出一柄银晃晃的小刀,结结巴巴道:“你,你要做什么?”

贝衍舟却像没事人一般,显然身为偃师,早已经非常习惯这种温度,面不红,气不喘,汗也不见落下几滴,只是轻轻拨弄那炉火,笑道:“当然是借你的宝血来用用。”文方寄急忙捂住脖子骇道:“你……你……”他喘不过气,想说也说不上来。贝衍舟奇怪地瞧他,突然一拍脑袋,笑道:“放心,没有要从你脖子上取血啊。给我一小碗,也就够了。要不到你的命。”伸手捉住文方寄的双手,一面轻声在他耳边道:“这是救人,你、我,还有这棺材里王小哥的命,可都全仰在文小官人仗义施舍的这一碗宝血上啦。”他声音本就好听,如琅当美玉,这时轻拂耳畔,在热火之中更如一团盛夏凉风,登时把一个雏儿吹得不知东南西北,只觉得掌心一痛,啊哟一声,急忙低头去看,贝衍舟已经在他手掌中央划一刀口子,这会儿喜滋滋地拿着一个描金凤凰纹碗接着,滴答答片刻便有了小半碗。

文方寄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手上疼痛了:“只是这般,你干么不割你自己的手?”

贝衍舟嘻嘻笑道:“这可得是处子之血啊,要未泄精元的才能粹火,你怎么会觉得我还是?”说话间掸手将那一碗血连血带碗一并倾入炉中,但见一时火光大盛,焰光登时转作纯白之色,不由得拍手道:“你还当真是个雏儿,一点也假不了了,说来你这年纪也差不多该当说亲了,正是龙精虎猛的年岁,还持着身子真是令人……啧啧。是不是爹妈管得太严?”文方寄被他说得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烟熏火燎得还是怎地,只顾着捂着伤手。贝衍舟虽然口中调笑,手上却是忙碌不停,道:“去把棺盖打开!”

文方寄愤然嘀咕:“你怎么不叫那些人过来帮忙?”抬头看时,却见其他人都远远躲在岸边,连桥也没上,更别说靠近这座炉子。贝衍舟道:“这炉名为罡正炉,整炉所据星位极正,火色极烈,火性至罡。他们都是邪性的人,因此抗不住这四正之火。”文方寄见那些人守住岸畔,这湖面之上还不是插翅难飞,只是不信,摇头道:“你不也是邪性之人,我也没瞧着这火把你烧了倒好。”嘴上虽如此说,到底还是使劲推开那沉甸甸的黄金棺盖,谁料一推之下,居然并不甚重,好像有什么自内里发力——

就见那棺盖陡然倒向一边,里头的人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大喘气道:“你怕不是要闷杀我!”

文方寄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外头那几个人远远望着,一时瞧不太出门道,只听贝衍舟微微笑道:“啊,我忘了,黄金倒是非常传热。”

梅九等人还正吃惊,石燚已经大叫道:“有诈!”冲上北斗桥。此时炉火正旺,贝衍舟手中将火一引,九龙柱上九龙口中齐齐喷出烈焰来,拦成一道火网。几个人当真惧怕这火,登时脚步一滞,王樵已经扳动棺材内的机关,只见那黄金棺材外色的一层金箔立即脱落下来,反面全是金蒺藜,被露出的漆黑铁板上嵌着的铁砲一齐打出去,那铁砲此时也不叫该叫铁砲,该改名叫珍宝砲之类,打出去的全是那些精美无匹、价值连城的宝石。只是贝衍舟选宝石时特意都选了强度极高的金刚石之类,因此倒比石头和顽铁还要坚硬一些,落在桥面上登时深陷进去,打中了人怕是也要伤筋动骨。趁这一阻之时,贝衍舟已经探手从棺材下方的垫板底下取出做好的火药,看也不看,齐刷刷投入那炉火之中。

罗仁炳见道路不通,便叫道:“走空路!”他们轻身功夫极好,虽然那北斗桥很长,却也难不住他们飞身而过。可越靠近中央的祈炉台,那热浪便几乎将他们掀一个跟斗,呼吸全然跟不上,要知道轻功全凭一口气提住,只这一口气松懈下来,身子便陡然下坠。他们不敢落在那满是蒺藜的桥面上,只听扑通、扑通几声,全掉进了周围的湖水里头。

王樵恰才在棺材里装死人,只觉得自己要被金属传来的热浪蒸成“熟人”,可出来了之后,明明火势更大,却并不觉得十分难熬,眼见着那些“高手”们扑过来还有些紧张,可见他们仿佛被火烫到了一样旋身便掉进水里,也是兀自惊奇。原来他们脚下站着的这块刻有星图的圆坛,用的是千年冷玉制成,正是这罡火的克星。因此虽然整个身子都笼在热浪之中,但因为脚下接着这冷玉,将身子里的火气都发散了出来。只见炉内火势滔天,贝衍舟十指翻花一般,操作着火钳拨动那炉内机关,喝一声:“去!”只见那炉盖陡然翻开,一股火焰直冲天际,登时硕大的花炮在空中闪耀出一个巨大的图案。要知此时正是白日,寻常烟花上天,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丁点星火。但他要显示这般手段,从来便要做到最好,即便是个响炮,只要是他手下做出来的,也要能响彻天际;更何况璀璨繁华的碧空之花?你且看蓝天之上,明珠竞放;日月之光,也都被衬得刹那晦明。待那细火再从中绽开之时,华光溢彩,不一而足:仿佛神女游船,扯刬宝链;天官下界,俊采星驰。那一瞬的光华灿烂,也许胜过这世上许许多多平凡庸碌的一世。文方寄仰头看着,张大嘴巴,看得目不转睛,这一刻的白日星光,全映在他湖澈的眼底。

石燚看着那天空上闪烁不熄的花火,颤声喝道:“你……你究竟要做什么?你会把人引来这儿!”贝衍舟道:“我正是要请客上门。”他关上炉火,转身望向石燚道:“这焰火不过是个待客的排场、迎宾的礼炮罢了。你知道,我做什么也都爱高调行事。这时候,外头那些人定然看着突然从湖中冒出来的咱们这座宝岛合不拢嘴呢。”石燚大惊失色,指着他道:“你、你难道……难道……”

“没错,”贝衍舟好整以暇地道,“我撤去了弇洲岛的外防疑阵,客人怕是马上便要上门。石师伯,你不去迎客,还在这里作甚?”

石燚气得跺脚大骂道:“你!你这败家浪子,我弇洲派百年声名,三世福地,都要堕在你手里!”两眼赤红,双手一扣,手底机关已发,尽中地上蒺藜,两指一弹,有金线缠住前方桥柱,将他往前一带,便轻易飞过地上的埋伏,探手出来,五指如钩,直扣贝衍舟的头顶。

说时迟,那时快,文方寄拿一柄火钳在手,当地一下,挡在前头,石燚收势不及,手指一下子戳在火钳上头,那火钳才从烈火中拔出,何等高热,只听哧溜一声,是皮肉尽熟的声响。对偃师来说,手是何等精贵,只听得那大汉惨叫一声,抱住双手滚倒在地。贝衍舟道:“我们这一行吃手艺饭的,从来便不准习武。你却去学了武功不说,居然用空手来当兵刃……”文方寄拖起他手,道:“还跟他噜苏什么!快走!”王樵再按贝衍舟所教扳动机关,那棺盖突然分出两半,仿佛两爿牢枷猛地砸下,将石燚的双手锁住。三人急忙忙沿着北斗桥奔回庄内,先前落水那几人正从湖中爬出,见他们便大呼小叫地追来。贝衍舟带他二人进入庄门,反手正打算关上,可对方也是练家子,那陈老四一个鱼跃,扑上来正扯住贝衍舟的脚腕。文方寄手中那柄火钳再度大显神威,立刻朝他手腕戳去,烫得对方一个缩手,皮肉已经陷下去一大块,仿佛囚犯被烙上烙印;贝衍舟急忙趁机抽脚,那流丹门轰地一声,合作一处,丹砂登时流动在一起,连门缝也隐没不见。

贝衍舟转脸对里头那位须发皆白的老管家道:“撤去外岛的接引机关!”那老管家一怔,语带恳求道:“少爷!”顿了片刻,仍是应了,自去不提。贝衍舟对王樵道:“我不敢把棺材里的机关做得过分复杂,否则不好掩藏,一开始便被石燚察觉。因此如今那副棺枷困不了他一炷香。只要他出得来,庄内大部分的机关对他就没有效用,只能盼外人来得越快越好。”

文方寄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又是棺材,又是放炮,我全然没了头脑。”

贝衍舟笑道:“你还有脑袋便是万幸了,我可花老鼻子功夫保你下来。”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文家小子正要抗议,王樵却示意安静,侧耳道:“你们听见什么没有?”贝衍舟立刻将耳朵贴地,但听得橐橐之声,远卷而至,脸上微微起色,道:“来得好快!”

淳安地界,近湖而居,自来鱼市繁盛。王仪从未来过此地,一时湖光山色,看得也不错眼。临码头原本是鱼市最热闹之处,今日却看上去有些萧索,一来是不远处镇上正在开庙会,敲锣打鼓人声鼎沸;二来是这码头捕鱼的渔船如今却不知怎么地居然都似有了雇主,王仪沿路问去,想雇一艘前往湖心深处,居然不得。一问之下,都说是这两日雇船的人特别多,有些渔家是要留船打渔,不能不顾生计;有些则是看那些来人都似是江湖人模样,这般大举雇船定有蹊跷,不愿意惹祸上身。王仪身上带的银钱不多,自然无法晓以重利,只得反身至市集当中,当掉自己一副耳环并手镯,这时见和自己同行的那位怪人远远站在林中,望着热闹集市,以及戏台上咿呀呀唱的一出,却不愿走近些看。这两日与这怪人相处下来,王仪倒摸着些他的门道:那日宿在野外,睡到半夜,她隐约醒来,不见了对方,只远处隐隐传来声响,她以为对方遇到什么强敌,或者在修炼什么邪性的奇功不能让她看见,也是半揣好奇,悄悄趸去偷看。结果却见这位怪人居然在深夜的一处湖中偷偷洗澡,不仅将他那盘结枯萎的长发都仔细洗尽,身上虽然各处有伤,却也根本顾不得,只是一劲搓洗,那力道之大似乎要将身上的皮肤都搓蜕下来。王仪倒是瞠目结舌,闹了好大的红脸,心想古有董永偷看七仙女洗澡,如今我一个闺女却偷看男人洗澡,要被人晓得了那真是百口莫辩。但她又不好出口相询,只是留了个心眼,第二日上集镇便给自己和对方都买了一套干净衣裳,又给他备了斗笠和手套,偷偷放在他房里。好在这位前辈也没怪她多事,只是默默地换上了衣裳,袍袖手套遮住手腕手指,看上去便没有那么可怖,反而透出几分隐秘风流出来。

此时王仪见他望着那戏台下面,有个手艺人做得极为精巧的糖丝泥人、竹编篮、烧俑和鬼脸面具等等,挂在墙上,旁边围了一大圈人在赛投壶,投中不同远近的箭壶,则有不同的奖品。她心念一动,便挤进去买了十根箭儿,道:“我要投个糖丝泥人来玩。”那小贩笑道:“那可是最难投的,姑娘你慢来。”王仪道:“有什么难了?”手上用劲,可那箭自然是做过手脚的,头轻脚重;越是要远时,那力道越是把握不准。她一连投了九枝,最近的一枝也撞在壶口上弹出去。众人都道:“不错了,莫要贪心,好些人连壶口也碰不着的。”王仪故作怒道:“什么鬼箭,我不要了。”信手将最后一枝箭一抛,那箭空中打一个旋儿,笔直戳进第二近的一排壶里,旁边人都一声叫好,那贩子喜滋滋笑道:“姑奶奶手气也不错了,这就叫歪打正着。”都是乡下人,谁看得出她最后这一手里用的才是真功夫?从架子上取过一个鬼脸面具给她。王仪看了看,嫌弃道:“我要那个狐儿脸的,好看些。”那贩子只好说:“是,是。”爬去将架子最远端的狐儿脸面具挑下来给她。王仪捧着面具,走回喻余青身边,道:“走吧,我兑了些也银子,再去问问雇船。”

喻余青见她手颈上挂着的面具,问道:“这是什么?”她笑道:“我刚刚去玩投壶,没投中糖人,只投中这个。”转手将面具递给他道:“你喜欢么?送你好啦。”喻余青接过面具,轻轻扣在脸上。顿了一顿,似乎想说什么,却扯住她往集市上走:“我给你赢糖丝人去。”

王仪还未反应过来,已经给他拖着走到摊子跟前,听他问道:“这一次几钱?”那贩儿见他拖着王仪,笑道:“姑奶奶来翻本儿了,是一注钱十枝箭。”喻余青有了这狐儿脸面具,似乎自在了不少,摸出一枚碎银子,搁在杖头上。那手艺人眉开眼笑,道:“官人赏这么多,可以把所有的箭都买去了。”喻余青道:“我只要一枝箭。投你最远的那糖泥人壶,我若投不中,这银子就是你的。我若投中了,糖人和这银子,我可都要拿走。你敢不敢跟我赌?”

周围人也都屡投不中,早觉得那箭上怕有文章,见有热闹,都大声起哄,叫那贩子道:“跟他赌!跟他赌!”一时间台上小生连翻的二十八个筋斗,都没人去看了。那贩子骑虎难下,又觉得对他生意也并非没有大好处,便一拍胸脯,道:“赌就赌!怕了的难道是好汉了?”从箭筒里抽出一枝,递给喻余青。他的箭自然都做过手脚,这一枝手脚做得最重,重量配比全然失衡,飞到半途就会失去准头。喻余青掸手一捻,立刻知道这里头的文章:他们习武之人,对兵刃配重最为讲究,当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可他也不叫换过,只箭在手上一旋,倏地贯力掷出,这一掷看似平平无奇,但王仪却晓得里头的文章,极是细微巧劲,当即喝彩叫道:“好!”只见箭身笔直飞出,眼见着就要飞得老远,撞到对面墙上,众人都不以为然,心道:“小姑娘什么也不懂,见情郎为她出手,自然是要叫好的。只是这情郎的声音听上去这样老呛?”

那箭飞到半空,劲力陡卸,突然变戏法一般折成两段,扑地一声,笔直坠落,掉在那壶里。众人都看得抹了抹眼,以为是眼花,连那小贩也以为自己碰着了什么妖法,跑过去倒下壶身,那断箭果然掉了出来。喻余青已经收回了银子,取了摊上插在高处的那个糖人,交给王仪道:“走吧!”看热闹的都围上去问:“怎么箭突然折了?也给我们瞧瞧?”那小贩支吾道:“这个……这个……”却不敢拿出箭来,给大家看到折了的地方正是被掏空的箭芯,喻余青灌力之下,此处最脆,自然先折。王仪一笑,掏出一注钱来,放在柜上道:“赔你箭钱!”

正在这时,突然从远处码头上传来惊声呼叫,一传十,十传百,轰然作响,一群人纷纷往前指道:“快看!快去看哪!湖上、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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